第17章 我不愿意

闻言，护卫伍仁面无表情，眼眸透着一丝质疑。

陶老爷则是蹙眉，眼神沉思。

赵思寒更是一脸茫然：“行省府署？杜城府衙？花被府衙找到了？”

他露出笑容。

陈乐看向赵思寒，嗓音清脆：“并不是。”

陶老爷面容冷峻：“姑娘何意？你如何得知牡丹就在府衙？”

他虽寻花心切，却不会盲目信人。

“对啊。”赵思寒疑惑地看着陈乐，这个问题他问过她很多遍了。

陈乐却不急回答这个问题，娓娓道来：“我是农家人，也是种花人，四月正值播种的季节，是农忙时。

“牡丹开花季也在这会儿呢，一想到各地牡丹盛开的画面，我便按耐不住，借赏花以及物色好物之名离家，躲避农忙之苦。”

说到这儿，陈乐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我进入南柳城，打听哪儿有牡丹，听闻赵兄爱花，家中就养有牡丹，我便上门拜访。

“我与赵兄相见恨晚，听赵兄讲，杜城不日要举办赏花大会，且可带自己得意的作品参加。

“我自是不放过机会，赵兄更是积极，想要带他自己得意的牡丹富贵红前来。

“挖土时，赵兄看牡丹被摇撼之态，心生怜惜，不想折腾花儿，便放弃带牡丹出门。”

陶老爷看向赵思寒，赞赏地微微点头。

赵思寒瞪着陈乐，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心里是开心的。

“我们昨日进城，见识了杜城的繁华，夜市的热闹，我不顾一路奔波疲惫，忍不住夜游闹市，流连忘返。

“因此我回客栈时，已过亥时，我到处乱逛，回来时不知走到哪条偏街去。

“夜里很安静，我闻到一股奇特的香味，然后，我看到一伙人运着一队板车。

“车上盖着黑布，只看出是个大物件，瞧不出底下是什么。香味，就是从车上传出来的。

“我直觉那是花香，我被花香指引，跟上车队。

“途中，我听到运花的人说，为何不直接运出城，反正过两日也是要运出城去。有人说，先运去大人那里，不急着运出城门。

“我好奇，他们说的是哪位大人。

“最后，我跟着车队来到一处大府邸的侧门，看到接应的人掀开黑布检查，露出车上的牡丹。

“运送牡丹的人有不少，有十几人，他们没有进入府邸，我听到里头的人叮嘱他们不许泄露半个字。

“之后我去到正门瞧个明白，方知那里是府衙。”

陈乐脸不红心不跳地编故事，一脸坦然地看着安静倾听、面无表情的陶老爷。

“联想到陶老爷的牡丹被盗，我一开始猜测那会不会是陶老爷你丢失的牡丹，被府衙寻回了。

“这是大好事，但想到运花人的话，我又怀疑。

“整晚我都心系那一车车牡丹，板车颠簸，黑布遮掩，如此折腾，想必此举背后的主人不是个怜花惜花的。

“思来想去，我有个大胆的猜想，花不是被寻回的，是被偷的，迟早会被送出城去。

“至于什么大人……”

陈乐露出无力的笑容：“我对当官的可从来没有好印象过，官匪勾结的事可不少呢。”

陈乐讲述间，赵思寒脸色已经变了几个色，不可置信道：“真的吗？这，这也太惊世骇俗了，省府大人怎么会缺一株花……”

他很惊讶陈乐的话，连想说她昨晚出去怎么没找他的话都忘了。

陶老爷却很平静，笑道：“是啊，省府四位大人我都给他们送过牡丹，也是我的十株牡丹里头培育出来的好物。”

不知怎得，听陶老爷这么说，赵思寒松了口气，反驳陈乐道：“就是嘛，阿乐，大人们想要什么还需要偷吗……”

他心底却不自信，又是担忧，如果南柳县的官想要他的牡丹，那他该怎么办？

送一株可以，但他喜爱的花，像富贵红一般好物，他是不舍得的。

接着，他听陶老爷好像冷笑了一声，道：“谁说不缺就不会偷？有的东西越不缺有权的人越想得到。”

陶老爷看着陈乐，眼眸深沉：“陈姑娘，我相信你说的话，我的牡丹，就在府衙。”

伍仁看看主人，又看看陈乐，不自觉地握紧了手中的剑。

赵思寒一脸复杂，迟疑道：“那，那该如何是好？

“陶老爷，你能去要吗？贿……不，给大人们送送礼能不能拿回来？”

陈乐看了赵思寒一眼，果然是大户人家的做事风格，想要从当官那里获得什么，凡事先想到的法子就是贿赂。

陶老爷叹了口气，脸上带笑，却显伤感，他轻摇头：“贿赂没用，不是省府大人偷的花，是别的大人，咱们省府大人也无可奈何，只能听之任之。”

陈乐适当地发出疑问：“别的大人？哪个大人？咱们南中省府的大人，最高的不就是四位吗？还有哪个大人权力比他们大的？”

赵思寒也急切地看着陶老爷，他有好多事都搞不懂。

陶老爷叹着气边起身，旁边人立刻伸手扶人。

陶老爷抬手挡下护卫搀扶的手：“我还没那么脆弱，我会生气，会抱怨，会难受，但不会一蹶不振，伤害自己。”

“陶老爷……”看陶老爷坚强却透出无奈的嗓音，赵思寒顿时感同身受，为陶老爷，也为牡丹委屈。

“是宫里来的人，宫里人受皇命而来，自是比省府大人要大。”陶老爷负手走了几步，望着窗外的阳光。

“宫里人？”赵思寒抢先陈乐发出疑问。

陶老爷望着窗外，缓缓道：“十天前，我正精心准备赏花大会的事宜，平章政事的卢大人突然亲自上门来访。

“我受宠若惊，我这赏花大会有平政大人赏脸，那可是锦上添花，对杜城的花卉市场也有不小的助力。

“哪知，大人是为通知我而来，说宫里来了使者，为陛下的御花园收集名贵花卉，我这儿有并蒂牡丹，名声外在，够资格入御花园，能为宫中之主们绽放。

“宫里人通情达理啊，让我办完赏花会再取物……”

说到这里，陶老爷回身望着南柳县的来客，嗓音有些颤抖：“我，我怎么甘心只因他人一句‘口谕’，就拱手相让十年的心血！

“荣华富贵我缺吗？家族前途？我能封侯进爵，还是后人能世代为官？”

陶老爷一挥衣袖：“我不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