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决定入伍,这珠算他是打算放弃了,那些口诀什么的,背起来太过拗口。
珠算比他当初在管氏学的书籍还要复杂,这是他与一些同伴的共识。
收拾东西,回东家交了差事,第二天管亥便来到军营。
临淄的军营在城外,由赵青带领训练,如今正在招募军士。
他早早来到报名的地方,却见到一位官吏已经沏好茶坐在那里。
“姓名。”见他前来,那官吏开口问道。
“管亥。”管亥答道。
官吏上下打量他一眼,在竹简上写下姓名。
“哪里人?”官吏又问道。
“益县人。”管亥道。
官吏写下他的户籍,又问他住址,一一记录在案。
“可曾习武?”官吏道。
“学过几年,擅长环首刀。”管亥据实回答道。
“耍耍。”官吏向着身后武器架努了努嘴。
管亥大步走到武器架前,拿起上面的环首刀。
这年代环首刀是士兵的主武器之一,若是用得好,最少是一个伍长。
“轻了些。”
管亥掂量一下手中的环首刀,口中说道。
“没有重的,想要趁手武器,自己打造去。”那官吏没有惯着他,开口道。
管亥咧嘴一笑,也不在意。
他退了几步,来到空地上,开始挥动环首刀。
横扫、竖劈,快速迈步疾行挑起,手中长刀由上至下劈砍。
“呼。”
环首刀被他舞的虎虎生威,当真不俗。
“好刀法。”
忽闻一人叫好,管亥收刀而立。
“赵将军。”那官吏赶忙起身,向着管亥身后行礼。
管亥回头,便见到一青年坐在马上,刚才叫好声便是此人发出。
“赵将军。”管亥跟着行礼,却对这赵将军有些好奇。
“你刀法不错,当我亲卫可好?”赵青问道。
管亥一时不知如何回答,望向官吏。
“将军荣禀,程序还没走完,等走完程序,我把他分给将军做亲卫如何?”官吏商量着问道。
“规矩我自然懂,你快快记录,随后我便把他带走。”赵青说道。
那官吏赶忙谢过,又对管亥道:“你命好,这是赵青将军,整个新兵营都归着赵将军统领。”
管亥微微惊讶,没想到这少年看起来跟自己差不多大,却已经是这里的老大了,他不由的心中一热,想着自己什么时候可以这么威风。
“你可识字?”官吏又问道。
“识字。”管亥应道。
那官吏抬起的手突然停住,目光不由望向赵青。
赵青露出一个苦笑,道:“按规矩来。”
管亥不明所以,只见官吏点点头,又问道:“有精通的经籍么?”
“初通管子。”他在管氏求的学,学的自然也是管子之书。
“你是管氏族人?”官吏诧异问道。
“早已出五服,曾在管氏求学,算不得族人。”管亥据实回答。
那官吏点点头,一一记录下来。
“你既然识字,便不会像普通士卒一般受训,而是进入士官班学习,因此赵将军的亲卫军,你暂时也进不得了。”
那管理口中说着,把这些内容捡着重要的抄录在一个木牌上。
“这是你的身份牌,军营中没有身份牌,寸步难行,若是丢了立刻报备,一会有人带你去士官班。”那官吏说着,把身份牌递给他。
他接过身份牌,只见上面写着他的姓名、户籍、善环首刀、识字等字样。
“等你从士官班出来,若是愿意,大可进我的亲卫军。”
身后又传来赵青的声音,管亥回头,好奇道:“将军为一军之主,何以要我自己选择?”
他倒是胆大,也不怕生。
“等你入了士官班,便知道不同了。”赵青说着,打马离开。
管亥不明所以,望向官吏,官吏却没心情给他解答这个问题。
“普通士卒月饷八百钱,士官班学员每月千二百钱,按月拿着身份牌领取便是,有什么疑惑,到了士官班自然有人给你解答。”
官吏说完,摆摆手招来侍从,让他带着管亥去士官班。
士官班是一个独立的营地,距离大营不远,但这里更加整洁,帐篷也更高大一些。
“出示身份牌。”守卫的士卒开口道。
领路的人示意管亥递出身份牌,管亥照做,随后那领路人转身离开,他被士卒领入军营之中。
走入军营不久,便见到约百余人席地而坐,前方有一位胖学士,口若悬河的讲解着什么。
“坐在那里听课,有什么疑问,等下课自会有人解答。”那士卒说完转身离去。
管亥被绕的云里雾里,但此时也无心再管其他,只是坐下,听那老者讲什么。
“陈忌问垒,是你们必学之课,讲的是队伍遇到突袭之后要如何处理,你们将来领兵在外,这一点很重要。”
胖学士说完,喝了一口水,显然他已经讲解许久了,需要喝水解渴。
“蒺藜者,所以当沟池也。车者,所以当垒也。战车者,所以当堞也。发者,所以当俾堄也。长兵次之,所以救其隋也。次之者……”
胖学士先是照着书本把原文读了一遍,随后又细细解说。
“突袭发生,没时间挖壕沟阻敌,队伍必然陷入困境,这个时候不需惊慌,孙子膑胜庞涓活捉魏太子时,已经完美的阐述了此时应如何应战。”
“首先,孙子膑用蒺藜布阵,起壕沟的作用。用战车布阵,当作壁垒、矮墙。再用盾牌当作城头带洞的矮墙,既可防御,又可向外射箭……。”
管亥粗听原文时,只觉得头大的很,他读的兵书只有孙子兵法,这应该是孙膑兵法,他不曾读过,胖学士滔滔不绝读下来,他是听不懂的。
但后面的解释却很清晰,也很生动,他瞬间便明白了,并且把自己代入其中,想着自己带兵陷入困境,这般做下来的好处。
“要在离守卫阵地五丈远的地方设置望哨,让了望哨和守卫阵地相互看得见。如果是在高处,就设置方形望台,如在低处,则设置圆形望台。夜间用鼓声联络,白天举旗联络……”
管亥听得连连点头,只觉得这般设置下来,即便是遇到突袭,也足以应敌。
胖学士讲完,让众人思索讨论一番,管亥便见到周围的人都开始与相近的人讨论,他旁边的人也开始与他交流。
“为何高处设置方形望台,低处设置圆形望台?”身边人开口便问。
管亥懵了,设置望台他认同,也明白,但方形和圆形的区别,他却不懂。
那人见管亥一脸迷茫,便知道他也不懂,便有去别处询问。
“高地本身视野就好,不用搭建太高便能观察四周,所以才搭建相对繁琐且耗费木材较多的方形望台,方形望台更加宽大,功能也更多,比如可以分布射手在上面。”
有明白的人见很多人询问,便站起来为大家解惑。
“低洼之地,视野不好,望台必然要搭建的高一点,而圆形望台相对较小,耗费木材少,搭建时间短,所以选择圆形望台较好。”
众人恍然大悟,原来方形望台和圆形望台的区别在这里。
管亥也明白过来,不由得多看了此人几眼,只是这一细看,才发现这人虽然身材不矮,但看起来年龄不似很大。
“这人是谁?”管亥向身边人问道。
“周璞,据说是神上使的关门弟子。”身旁人为他解惑道。
原来站起来解说之人,去是小彘,他也被初一送到这里学习。
管亥点点头,把此人记在心中。
“你是新来的吧?”旁边的人说道:“我也是前日才来,我叫姜尘。”
“在下管亥。”管亥赶忙拱手道。
“你一定不明白士官班是怎么回事,这么说吧,这就是一个短期学堂,只学一本书,那就是孙膑兵法。”姜尘说道。
“孙膑兵法?为何不是更好的孙子兵法?”管亥诧异问道。
孙子兵法虽然不如孙膑兵法字数多,但其高屋建瓴的内容世所共认,放弃孙子兵法而选择孙冰冰发,这让他疑惑。
“神上使说孙子兵法太过形而上学,额……就是不够写实,不够具体,读完了之后,只知道如何设定战略、战术,却不知道如何安营扎寨,所以才选择孙膑兵法。”姜尘说道。
管亥思索一番,好似真是这样,他读过孙子兵法,上面确实不曾提过这些具体细节。
“神上使说位置决定脑袋,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想得太多,对士卒来说,未必是好事。”姜尘又说了一句。
管亥点点头,他对这句话还是很认同的,军人和商人、官吏都不同,不需要太多的声音和想法。
“姜君似乎对神上使很熟悉。”管亥好奇的问道。
此人张口闭口不离神上使,并且言之凿凿的说神上使说过什么什么,都昭显着他的身份。
“都是听家中长辈说的,我也只见过神上使一面。”姜尘连忙摆手说道。
管亥点点头,没有再多问,而此时胖学士也再次起身,开始讲课。
这天,管亥上了一天的课,直至天黑才停下来。
然而并没有他想象中的休息,因为白天要上课,所以站军姿、走队列等课程,放在了晚上。
当他躺在帐篷中的时候,已经月上中天,时近子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