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闵氏携公子步上三楼过了长长的廊道,廊道左右两侧间隔着数间待客厢房。左侧厢房门外挂着的雕刻牌子从里到外分别是‘妩悔’‘妩花’‘妩意’,右边则是‘妩酒’‘妩琴’‘妩茶’。

妩茶室内酒香与琴音交织,每一杯酒,每一曲音如窗外夜幕,给予人宁静之感与外面热闹的场面形成强烈的对比。悠扬绵长琴音奏起,权贵男子品酒细细听着。

“我竟不知聂五姑娘除了善舞还精通琴技,果然是妩声楼花魁之一。”

“公子说笑了,在立花姐姐的妩花琴前,聂五也只是在公子面前献丑罢了。”

“花魁之首立花姑娘,输给她。。。”权贵男子默默地放下酒杯缓步走到聂五身后覆上那抚琴的纤纤玉手“不耻。”

音止。

“公子,这是何意?”聂五娇羞地收回手。

“我并非那些贪图美色的庸俗之人,我欣赏姑娘的才华,亦愿姑娘脱离这烟尘之地,”男人指尖拂过聂五的花形面具“闵氏虽不会强迫你们去讨取男子欢心,可我也是实在心疼你终日献媚弄舞,聂五姑娘跟我走吧,我带你离开这烟花之地。”

聂五心里腹诽‘这妩声楼献舞又并未只我一人,难道他要把全部艺女都赎身不成?’

妩茶室内气氛逐愈发微妙难言,仿佛凝滞了时间。墙上的倒影映出两人亲密的身影,然而男子随意一瞥,却发现那倒影尤为奇怪,并非两人靠的太近只照映出一人之影,而是墙上之影本就只映出他一人,男子顿时冷汗直冒。

“这,这影子...”男子慌张地推开怀中之人挤出颤抖的声音说道“你,你怎么...”

跌坐在地的聂五也不恼怒嘴角反而逐渐扬起,她抬起幽蓝之火的利爪揭开花形面具,蓝火爪狐妖之形也不再掩饰顿现,那是一张极其诡谲艳丽的相貌叫人移不开眼。那代表着妖族印记的妖花鲜红的刻在脸上提醒着男子她是妖。

女子遂犹如林间吹来的风声细细对着男子说道:“怎么,公子才允下的诺言莫非现在就悔了?”

“妖怪...,你是...”男人急忙站起想要逃离“救命啊,这里面有...”

语音未落聂五便以极快的速度闪现至男子身后,男子看着那先前还抚琴素白修长的手如今赫然变成如刃般锋利的利爪冒着幽幽蓝火,抵在男子喉间传来的并非滚烫的热而是刺骨的寒“闭嘴,若想要活命就给老实点。”

“你究竟想要什么?”见聂五并未有伤他之意男子也逐渐冷静,语气笃定的说:“你定是图财对吧,我家财万贯,愿倾囊求命,你别伤我!”

聂五收起利爪对此呲之以鼻“庸俗之物,我看不上。”

男子不解看着那已然换了一幅模样的女子道:“我什么也没有,钱财最多,若你非图财为何抓我?”

“谁说你什么也没有,你不是有颗玲珑之心吗?”聂五手指一伸直指男子心口处戏谑道:“我要的可是这比金银财宝都更为珍贵的东西。”

男子冷汗直冒拿起手边趁手的木椅就砸向聂五拔腿欲逃,聂五轻轻一拨木椅便被她放回地面,她看着那男子逃跑的背影并未露急切之意,反倒坐到木椅上饮酒。

男子推开门飞奔下楼,急切地甚至脚下打滑差一些便可以如木桶般滚着下楼,所幸他稳住脚才没有狼狈地滚下楼。

他跑至主楼欲大声呼救,眼前的一幕却如同鬼手掐住了喉使他冷汗直冒就快浸湿衣衫。

台上十二花神艺女卸下面具以僵硬的姿势跳着舞,全然没有一开始别具风华,似花瓣拂水的舞姿。十二个艺女露出真容妖花印记醒目的出现在脸上。台下众人更是诡异,一个个面无表情的赏舞品酒,姿势却也如同台上十二艺女般僵硬,而闵氏已然不知去向。

男子回过神发现本该患有喉疾的十二艺女口中却飘出阵阵如海妖般低吟,原来对外宣称十二艺女患有喉疾的原因在此。可见她们也是妖,只是比蓝火爪狐妖级别较低的红尾狐妖。

红尾狐妖常结伴而行,利用歌声能迷惑他人,此时的众人被声声妖音控制,夺了心智。

忽地,十二艺女看向男子,大口一开刺耳的声音传来,他条件反射般掩耳可是声音好似活过来的妖声,穿过手掌钻入耳膜,他只能痛苦跪地,这一刻他方知自己中了圈套。

此楼潜伏妖影重重,而他将成为这群妖的腹中之食。

一群眼中闪着红光如狼的十二艺女抬手一挥,袖中顷刻飞出细绳将男子四肢困住不得动弹,男子试图挣扎却是徒劳无功,欲高声呐喊救命也因那锁喉之绳让他发不出任何声音,她们将到重新带回妩茶室。

就在男子绝望之际一个光影掠过斩断困住男子的细绳,十二红尾狐妖被这突如其来的力量击退,手上亦流出绿色妖血,竟有人能伤她们。

“何人?”聂五察觉异常看着来者。

那人手握残剑冷声道:“你们为何伤人?”

聂五皱眉看着那人手中残剑,只见其剑鞘未见其剑刃却能伤妖:“殛光剑!”聂五遂看着那六尺有余,面如寒光般冷峻的脸怯声问道“你是斩妖师?”

出剑时,剑不现形,斩落之处唯有光影掠过,斩妖以无形,只有斩妖司的殛光剑方能做到。

手握残剑之人抵在已然昏厥男子身前以剑鞘对峙:“在下斩妖司,陆司言。放过他,否则别怪我以剑血洗妩声楼!”

楼女们却怒目圆睁道:“你敢!”

聂五却安抚楼女与之对视说道:“你既身为斩妖司之人,自知我等若有罪方可诛之,人尚未死,你倒说说将以何罪手刃我们?”

“你们在我斩妖司眼皮下欲杀人,我便有将你们斩于殛光剑下的理由。”

陆司言言毕再度挥起那残剑,那本无剑刃的残剑赫然闪出一道光影,正刺向聂五,幽幽蓝火也骤然起,两方各不相让。

就在殛光剑即将刺到聂五之际,一个颤颤巍巍,步履阑珊的身影的挡在聂五身前。

陆司言错愕地看着那挡在蓝火爪狐妖前不盈一击的身影,光影已以不能回收之势刺向那忽而出现的女子。

殛光剑在碰到女子的那一刻骤然熄灭,剑光消失只留剑鞘,陆司言见剑已收锋便收回殛光剑。

陆司言看着那一身素衣骨簪盘发以竹杖撑患疾之腿的女子,态度也不似先前狠厉:“你非妖也,殛光剑不会伤你,请姑娘速速离开。”

若笺本在妩悔室候着却听到房外打斗声,本不想参与进这场争斗之中,但她有不得已的理由阻止,玲珑之心可是她让聂五取来的。

“聂五姑娘,玲珑之心可取来了?”若笺好似听不见陆司言的劝言反而对着聂五说道:“香蝶撑不了太久。”

“在那。”聂五无奈地指了指陆司言身后昏迷的男子。

陆司言也在此刻明白这个看似文弱无害的女子竟与妖同道,他举起残剑语气不善道:“你竟与妖为伍,你可知妖以害人为乐,人们终日活在担惊受怕的日子里,如若你无诛妖之能无法行诛妖之事便交由我来,现今还阻碍我行事到底意欲何为?”

若笺终于看向那戾气满身的男子却没有说话,她抬手取下挽发骨簪口中念念有词:“簪为笔,笔为刃,墨为魂,困!”

陆司言看着面前的女子,千丝因骨簪取下而散落犹如鬼魅心中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