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迟文號告诉我，当时给的是九九折的优惠！”
章一楠犹豫片刻，抬头看了看何志伟的眼神，心里有了底，她轻声说道。
“哎，这算什么啊，我去售楼处找销售也能拿到这个优惠。”
李宾不以为然地说，大家等待半天才听到了这个毫不惊人的答案，不免有些失望。
悬着的心都放下了，毕竟骆秉承是队长，以下犯上始终都是大逆不道。
“是优惠了九九折，他实际上只支付了1%，只有十一万。”
章一楠低声解释道，好像是她自己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毕竟是购房合同，也许此刻都葬身火海了，所以她说完了，也没有如释重负的感觉。
即便如此，她的话还是像一个炸雷在车里响起，人们都惊到了。
一下子，大家都沉寂下来，
“你没看错吧，1%通常只是定金吧！”
李宾不信这也叫买。
“没有！我看了好几遍！”
章一楠肯定地说。
“你是说，花了一个厕所的钱，他买了一套豪宅。这个价格还是六年前的价格，一千多万的房子搁到现在也翻了一番多吧！这就叫越有钱，就越有钱吧。”
王必成坐在章一楠的身后粗算了一下，心就凉透了。
几年时间，翻了几百倍，凭什么？！
骆秉承不粘锅的人设彻底塌了！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娘亲舅大，他的这个舅舅最大。
“石盛豪在KTV，借着酒劲告诉我，他们一开始商量，把这套房产当成新婚礼物送给他的，但骆队自己死活不干，偏要给钱，没办法，石盛豪才收的钱。”
章一楠尽量反应出石盛豪的原意，力争实事求是。
“这有差吗！”
王必成虽然是长了一张石佛一样的面容，遇到这等恶事，还是会怒目而视，厌恶之情溢于言表，他恨得牙痒痒，人不患寡患不均！
也难怪王必成会愤怒，他花了八万块钱，给孩子办上学择校，结果还被魏民坑得差点儿鸡飞蛋打，这还只是为了一个上重点高中名额，怎么比啊，他少的就是一个舅舅，即使他真有一个大舅，事事还仰仗他的哑巴大舅。
“那时候骆队和我差不多大吧，石盛豪用得着吗？难道石盛豪有先见之明，判断出骆队能当队长？唉，谁要是送我一套婚房，我给他磕仨响头。”
周详碎碎叨叨地自言自语。
“婚房，你也要先找到新娘吧？”
李宾撇了撇嘴说。
“你磕一百个头都没用！没人会做无用功的，对你这个毛孩子下注，到时还不亏的血本无归。”
石佛王必成抢白了一句，大家对于骆秉承的背景都心知肚明，只是不去说破，背后一大堆“你懂的”等着，有谁不懂。
“你看不起人，也许过了二十年我也能当上队长。”
周详一脸的不服气。
“没人会说你将来当不了队长，但你先要长大吧，但你连胡子都没长，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啊。”
崔鹏走后，李宾一般搭档周详查案，在一起久了，就混熟了，李宾就长出了“毒”舌，经常拿周详不长胡子的事开涮，让周详毫无办法，不长个就很伤神了，还不长胡子。
“你…”
周详经常被人嫌弃长不大像个孩子，但他又无力反驳，他是天底下最不想装嫩的人。因为到哪都以为他是高中生。
“别闹，听章记者继续说。”
王必成制止他们的斗嘴。
“何探，这个事要记录吗？”
周详盯着笔记本的屏幕犯了难，有些拿不准，不知道这件事到底能不能录到询问笔录里。
“你傻啊，咱们的卷宗，骆队都要亲自审查的，你是想找不痛快吧。”
何志伟忍不住抢白了一句。
“哦！”
周详挠了挠头，合上了笔记本电脑。
“这事到哪说哪了，请不要外传，谁要是乱传，自己负责，刚才章记者也说了，这份购房合同很可能葬身于熊熊烈火之中，到时，没证据乱说，就是你自己造谣诬陷领导，被穿小鞋自己兜着，没人替你证明章记者说过。”
何志伟很严肃地警告大家。
看来石盛豪不傻，这个合同要是拿给他何志伟看，即使不“抢”，何志伟都会想方设法让它变成自己手里的铁证。
唉，又一次与反制利器擦肩而过，何志伟略感沮丧。
处处受制于人，靠武局撑着，他才能维持到现在，将来呢，仍将是鱼肉。
“这个石盛豪真不是好鸟，他就不该把这东西拿出来，让矛盾加深！让何哥难做，世界本无事，石盛豪这个渣人自扰！”
李宾不想被失火的城门殃及。
“这也不能完全怪他，而且他还不错，他让尉迟文號给我看了武乐乐的购房合同。”
章一楠知道这些事的根子还是在何志伟身上，谁的底都想摸，谁的雷都想捅爆，他要是记者，早就会被碰得头破血流，即使保住小命，也早就卷铺盖走人了。
“咋样？”
这回轮到石佛王必成感兴趣了，而周详默默地把肩头的记录仪关了，非礼勿视。
“价格比盛豪集团现在所售楼盘的价格还高了不少。”
章一楠相信这里面骆秉承是做不了文章了。
“据说那会儿盛豪集团的房子都要摇号排队，买到即赚到，怎么一个月，价格就能降不少吗？”
李宾不解地问道。
李宾房子有了，虽然还在还房贷，但他并不太关注房子的涨幅。
“你信石盛豪？当时他是在搞饥饿营销，雇人冒充购房人排队参加摇号抽签。”
石佛王必成撇着嘴不屑一顾，对于开发商这一套并不感冒。
“听石盛豪说，他当时还给武乐乐打了一个九七折优惠，而且还是骆队找的石盛豪要到的房源。”
章一楠本不想说，但她又不能不说。
在盛豪公司的年会上，章一楠并没闲着，在推杯换盏的时候，她带着耳朵听，带着眼睛看，用脑去记，用嘴吧询问，她挖掘出不少盛豪公司的内幕，酒喝到了，一切都好聊了。
“骆队是在干嘛，他什么事都知道！”
石佛王必成感到被牵着鼻子走了，十分不爽。
“这说明骆队和武局关系不错，骆队不仅帮武乐乐找房源，还找石盛豪帮谈折扣。”
李宾觉得骆秉承被误解了，虽然武局批评骆秉承不少，但也只是为了工作，有事时还是会互相帮助的。
“谈不上谁帮谁，最开心的应该是石盛豪，他的饥饿营销成功了，既卖了房，又笼络到了那些急于购房的刚需小白。”
王必成是看明白了。
“不只是石盛豪获益，还有人试图浑水摸鱼，没有最损，只有更损”。
何志伟不是映射，简直就是直给。
骆秉承实际上一开始确实是在帮助武乐乐找房源，找折扣，充好人。后来罗钺铭遇害，武局要彻查罗案。骆秉承的态度就变了，他一边想方设法阻挠，一边寻找机会捣乱。
他看见石盛豪在案发时与武乐乐在一起的笔录时，觉得有机可乘，有文章可做，就逼着何志伟找武乐乐做笔录，试图映射武局利用职务，低价购买紧俏商品房，意图抹黑武局。
但实际上这一切都是他一手所为，骆秉承兴风作浪，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性质十分卑劣。
“老必说得对，据我所知，石盛豪捂盘惜售，雇人冒充购房人参加摇号排队，实际上他手里有大量的房源没有卖出去呢，现在危机来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房价已经下跌了10%。”
章一楠在盛豪公司的年会上听到了很多人的吐槽，包括石盛豪在内的高管们，也都在反思自己。
“这么快吗？”
周详关心房价，他还没结婚，他盼着房子降价，房子降了，他才有希望购房，当妈宝当够了，他想搬出去住。
“盛豪公司的房子已经开始大量滞销，他们联手银行贷款监管，抽逃资金，造成资金链断裂，很多没建好的楼盘都已停工烂尾了，降价当然就快了。”
章一楠作为媒体人，无意间渗透到了盛豪公司的年会上，她已经嗅到了一些味道，市场的冬天也来了。
“那就是说，武乐乐已经成了接盘侠，买到即亏到了？”
周详觉得石盛豪真是个奸商，骗死人不偿命，不到一个月就现了原形。
当初高攀不上，现在一地鸡毛。
“买的没有卖的精。”
王必成说完，身体往靠背上仰躺下了。
“天意难违，谁又能改变呢。”
何志伟无奈地摇了摇头。
遗憾，这个词每每出现在人生无法改变的历史进程中，今天的现在，就是明天的历史。
石盛豪刚才迈入别墅的时候，就迈入了死亡。而武乐乐买到了，就当了接盘侠，成了韭菜。
骆秉承的购房合同几乎是垂手可得，偏偏的因为石盛豪的犹豫不决，最后又机缘巧合地与何志伟失之交臂，看似偶然，实则必然，归根结底还是时候没到！
“何探，你总是嫌弃石盛豪，可他昨晚最后时刻却要我转告你，让你小心。”
章一楠觉得石盛豪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他才最应该小心呢！”
何志伟说平和，没有怼的意味。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石盛豪早就嗅到了危险。石盛豪想改变命运，结果还是被命运玩弄，命运就像只猫，不停地摆弄那些频死的小老鼠。
“他很小心了，从不一个人呆着。”
章一楠盯着火焰看，似乎看见了石盛豪他们在烈火里挣扎。
“他找来一堆保镖陪着，也保证不了安全！”
何志伟也盯着火光看。
“石盛豪说他任何情况下都不会自杀！就像那天你接到恐吓电话后，在你们会议室喊出的话一模一样。他甚至说了，如果他出任何意外，都是阴谋。”
章一楠看了一眼何志伟，眼神里流露出惊恐悲伤，她又想落泪了。
“我听他说过。”
石盛豪那天在温泉度假村他就是这样说了，何志伟不觉得奇怪。但他没说出来，在这里，除了章一楠，没人知道温泉度假村的事。
石盛豪在爆炸的瞬间撑不过一秒，对石盛豪来说，那瞬间就是永恒，对他来说，那就是炙烤的炼狱。
想要他死的人太多了吧，有杀他动机的人应该也不少。
但是真有胆量和真有能力让他死的人并不会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