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里,总是那些不经意可拾起的片段,像布在海滩的白色沙砾,嵌在你心里,时不时闪烁一下,仿佛提醒你别忘记。
上小学了,顺子的记忆已远去,他应该转学走了吧,但对于小博,我的感情却愈发深厚。原来那时开始,我滋生了一种想把他据为己有的想法,并对和他亲密的同学产生妒忌,以至于后来的很多时候,我会因为这种妒忌而自食恶果。
我出生于91年,独生,家里老人给的溺爱很足,以至于担得上“娇生惯养”这么个称词。但另一方面,我又可以算得上是一个寡怜少幸的人,因为父母多不在身边,而且一旦出现他俩都是黑脸武生这样的暴戾角色,父亲经常出差,母亲也在外地上班所以这个小家总是聚少离多,一个火焰山,一个轰天雷,见面就吵吵,动手砸东西家常便饭。那么一个在错误疼爱和不断争吵的家庭里成长的孩子,能不带一些臭毛病么?那是不可能的!我发现自己潜意识里就是很渴望得到别人的关爱,照顾,希望自己是有依靠的,而且我的内心十分脆弱,爱哭,遇事没有安全感,这可能是缺乏父母关心的孩子都有的通病吧!
所以面对我特别喜欢的好朋友-小博。我总希望他的眼里只有我,只能有我。
可人都是有独立意识的,地球也不是某一个人的。小博也会遇到新的同学,新的朋友,男孩们随着渐渐长大也开始有自己的小团体,而我没有他们那么活泼阳光,也很难融入他们的小集体,所以渐渐地,我和他的关系就变得不再那么紧密和纯粹了!
一年级下,班里转来了好几个新同学,都是大院儿外边的,名字我还依稀记得点,最有印象的是曹超,刘兵。就是这两个人彻底把小博从我的世界里给拽了出去!
曹超一看就是现在所说的“社会人”,身型瘦小的他虽然才一年级,但领袖气质出众,胆大爱运动,这样的男孩就是女生会喜欢,男生爱巴结。自然小博也被吸引得了和他们下课一起做游戏,拍篮球,打乒乓球。而刘冰,憨大个,小眼睛,喜欢佝着背,一身空军灯芯绒装,加上他爸总骑双人摩托接他上下学,他就坐在那个独轮小舱,最让我在意的是他似乎跟我一样,一直对小博输出着仰慕而又爱护的眼光,像只跟屁虫似的寸步不离尾随在小博下课后的每一个所到之处,这让我着实有些不爽。
那时有一个小游戏流传在我们学校里,叫“登皇”!有楼梯的地方就能玩。大约6-7个人组一队,扮成从平民,士兵,知县,大臣,将军,宰相到皇帝的不同阶级。我们小学是中俄混搭的欧式建筑,有穹顶有罗马柱,地板到阶梯刷的都是醇厚油亮的红漆,墙壁是碧色如玉的瓷砖,孩子们围绕在学校枣红的阶梯旁,先伸出手掌猜黑白留到最后一个的可扮作皇帝,其他的官位通过猜拳也可决出!待各就各位之后,开始最低级的士兵逐一向上猜剪刀石头布,赢了就可互换位置,输了就原地不动,直到某个幸运鹅赢到了最后一级台阶,登顶作皇帝,皇帝输了就直接打入底部成平民。所以不论你在哪个等级,都有跃迁或跌落的可能,全凭手速和运气,十分刺激!这也是我儿时特别喜欢玩的一个游戏,每次不论在哪个等级都能玩的十分尽兴,尤其是因为我所在的队伍里,我和小博在一起。
可后来小博就混迹在了曹超和刘冰的队伍里,他们喜欢在楼道拐角抛皮球,而我却莫名不喜欢那种慌张的角逐运动,所以我们开始有了距离。再后来我也不知怎的就很喜欢和女生们一起跳橡皮筋,仿佛所有事都阴差阳错地被安排好了,你又挣脱不掉,一切如同Fate一般。
我记得印象最深的一次是放学的路上,我和小博走在一起,我很不高兴,我问他为什么最近都不理我,他也不说话。我故意走的很快,他在我后面跟着,他家比我家少一排楼栋,所以他会先到,我只有在还没走到他家这排的的时候回头才能和他多说一句话,然而我却回过头去踢了他一脚。他先是错愕地望着我,后来瞪着眼鼓起嘴,像只委屈的小狼狗,也怒气冲冲地上来给了我一脚,我们就这样有来有回,丝毫不顾及昔日玩乐的友情,最后我们都喘着气红着脸望着彼此,气氛很是微妙的尴尬。那天是我们第一次闹别扭,也可能是最严重的一次,那天貌似我们的关系开始有了嫌隙,那天我们彼此内心好像都受了伤,那天我清晰地记得我们的腿上都有踢痕,刮伤,虽没流血但也破了皮,裤子上也有些许鞋印,那天的心情很复杂,我感觉我们好像再也回不到以前了,我好像正在失去某样重要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