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畅春园秘语

康熙六十一年深秋，梧桐叶打着旋儿掠过王府朱漆长廊。林悦握着女儿稚嫩的小手，笔尖在宣纸上微微发颤。五岁的淑宁奶声奶气地念着：“皇阿玛...皇阿玛...“墨迹在“阿玛“二字上洇开，像极了她此刻纷乱的心情。窗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春桃脸色煞白地撞开房门：“福晋！宫里来人传旨，万岁爷...万岁爷怕是...“

话音未落，胤禛已大步跨进书房。他身着石青常服，腰间的明黄绦子却系得歪斜，往日冷硬的眉眼染上罕见的惶惑。淑宁欢呼着扑进父亲怀里，他却只是机械地摸了摸女儿的发顶，目光与林悦相撞时，竟闪过一丝脆弱：“我即刻入宫。“

林悦起身时带翻了砚台，墨汁在青砖上蜿蜒如蛇。她望着胤禛转身的背影，突然想起昨夜他在灯下反复研读的遗诏密折，想起他握着她的手说“局势凶险“时的凝重。“等等。“她快步上前，从妆奁底层取出个锦盒，里面躺着枚刻着“悦“字的玉佩，“带着这个。“

胤禛的手指抚过温润的玉面，喉结滚动两下。烛火在他眼底摇晃，映得那双深邃的眸子忽明忽暗：“等我。“他俯身轻吻她的额头，转身时玄色衣摆扫过案头，将淑宁新写的字纸卷上半空。

畅春园的夜浸在浓稠如墨的寂静里。林悦抱着熟睡的女儿立在廊下，远处宫墙传来的更鼓声，每一下都像是敲在心头。月光透过斑驳的树影洒在青砖上，树影婆娑间，她仿佛看见八爷党阴鸷的面孔在暗处浮动，看见郭络罗氏涂着丹蔻的手指把玩着毒酒。

“额娘，阿玛怎么还不回来？“淑宁突然在怀中呢喃，小手紧紧揪住她的衣襟。林悦将女儿搂得更紧，闻到她发间残留的桂花香气——那是胤禛前日亲手摘来，教女儿做香包的。记忆突然翻涌：那年冰嬉场他递来的手炉，地牢里他攥着铁栏的血手，还有无数个深夜里，他伏在案前批阅奏折，却不忘为她披件外衣的温柔。

更漏声里，远处传来金铁交鸣的声响。林悦浑身一僵，抱紧女儿退到廊柱后。树影间闪过几道黑影，月光映着他们腰间弯刀的寒光，正是八爷党的装束。她屏住呼吸，摸到袖中藏着的短刃——这是胤禛特意命人打造，教她防身用的。

“去偏殿！“领头的黑衣人压低声音，“听说遗诏在...“话音未落，四周突然亮起火把。胤禛的贴身侍卫如鬼魅般现身，玄色劲装在风中猎猎作响。林悦望着火光中熟悉的身影，看见胤禛手持长剑立于高台，月光为他勾勒出冷峻的轮廓，宛如战神降世。

“八弟果然沉不住气。“胤禛的声音冷若冰霜，剑尖挑起黑衣人的面罩，正是八爷府的管家，“皇阿玛尚未御驾，就急着来抢遗诏？“他挥剑的瞬间，林悦听见利刃破空的呼啸，看见血珠飞溅在洁白的月光里。这一刻的他，不再是那个会为她研磨的夫君，而是蛰伏多年，终于露出獠牙的王者。

厮杀声渐歇时，天边泛起鱼肚白。林悦抱着女儿奔到胤禛身边，看见他箭袖上的血迹，不知是敌是友。他却突然笑了，笑容里带着劫后余生的释然：“皇阿玛传位给我了。“他将她和女儿一并搂进怀里，力道大得仿佛要将她们揉进骨血，“从今往后，我们不必再躲躲藏藏。“

林悦望着天边渐红的朝霞，突然想起初见时他案头未写完的“寒梅映雪“。那时的她，不过是个穿越而来的异乡人，在深宅后院里战战兢兢求生存；而如今，她要与眼前这个男人，携手登上权力的巅峰。但她也清楚，这至高无上的位置，从来不是终点——八爷党不会善罢甘休，朝堂上的明枪暗箭，后宫里的波谲云诡，都将是他们必须面对的挑战。

回宫的马车上，胤禛疲惫地靠在软垫上，却仍牢牢护着她和女儿。林悦摸着他掌心的伤口，想起方才厮杀时他的决绝。“后怕吗？“他突然开口，声音带着沙哑，“跟着我，注定要走这条荆棘路。“

她将头轻轻靠在他肩上，听着他有力的心跳：“王爷可还记得？那年地牢里，我说过我们是拴在一根绳上的蚂蚱。“她抬起头，眼中映着他的倒影，“如今，这根绳要系住整个天下了。“

车窗外，朝阳跃出宫墙，将紫禁城染成金色。林悦望着渐渐清晰的宫阙，突然明白，他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而在八爷府阴暗的密室里，郭络罗氏将翡翠烟嘴狠狠摔在地上，碎玉飞溅间，她眼中闪过狠厉：“胤禛，咱们的账，该好好算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