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的午后,火车站浸在一种懒洋洋的寂静里。阳光斜斜地穿过站台顶棚的铁架,投下细长的影子,像一道道栅栏,将空荡的水泥地面分割成明暗交错的格子。风不大,却足够卷起几片枯黄的梧桐叶,让它们打着旋儿,轻轻蹭过候车长椅的腿脚,发出细碎的沙沙声。
站牌下,李修崖三人沉默地站着,影子被拉得很长。
“崖子,我们就这么走了?”
“对啊,崖子,你快拿个主意,我们不能就这么走了,他们兄弟两个怎么能忙过来。”
风拂过李修崖的面庞,让他有些睁不开眼。
“走,回去,弦子正是需要人的时候,我想我们不回去可能会后悔。”
“那,走,我们回去!”
李修崖众人出了火车站。
“走啊,崖子,你怎么停下了?”
“既然回去了就不能空着手回去了。”
“什么意思?”
“家里茶叶没有了,去超市买点茶叶,家里也没烟了,我的意思是,我们去超市,看看家里少什么,就带点回去。”
“行。”
“我同意。”
李修崖三人打车回到了镇上,开到了镇上最大的大型超市——夕夕超市。
“茶叶,烟,水果,菜,想想还差什么?”
李修崖看着两位舍友,问道。
钱轩宇看向干食区,问道:“要买瓜子吗?”
“瓜子不要了,弦子姐姐结婚的时候剩下不少,我在杂物间看到过。”
周正这时想起了什么,说道:“买点一次性杯子吧,这东西人多可能会用。”
三个臭皮匠这一逛,逛的天竟然暗了下来。
回到孙家沟,天已经大暗了。
钱轩宇刚想进门,被什么撞了一下子。
“谁啊?”
“嗯?轩宇哥?你不是走了吗?”
“臭小子,这么着急去干什么?”
“哦,家里来客人了,我哥让我去买烟。”
“不用去了,我们买了,快接着我们!”
在屋子中待客的孙一弦看到自己的弟弟这么快赶回来,刚想问。
话还没说出口,三个身影来到了门前,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
孙一弦眼睛微红,眼泪有些压抑不住。
“你们?”
“行了,别掉猫尿,快来接着我们几个,累死了!”
“可是,明天你们不是有课吗?”
李修崖瞥了一眼,看到屋子里惦着礼来的街坊邻居,朝孙一弦说道:“行了,各位亲朋惦着礼来的,哪有不留下人家吃饭的道理,菜我都买好了,一会我下厨,你留人家吃顿饭。”
说完,不再等孙一弦说些什么,李修崖三人就忙活了起来。
李修崖沏茶,周正拿瓜子,钱轩宇在散烟。
孙一弦看着这一幕,笑了,只是这笑掺着泪,有些欣慰。
“大伙一会在这留下吃饭哈,弦子买好菜了,一会我亲自下厨。”
众人连连摇头,都表示自己不会吃这顿饭。
“那哪行,掂礼上门便是客,那不吃饭的,把礼再掂回去哈。”
这时李修崖一个非常眼熟的阿姨说道:“吃饭也行,只是,你厨艺行不行啊,修崖?”
“是您啊?那行不行,还不是尝了再说?”
“行,你去忙吧,我劝大伙留下来。”
“行,看您的了,别我做好饭了,您没留住人,那可不是我丢人了。”
“你这臭小子,快去吧。”
说完李修崖拉着自己的舍友去厨房忙活了。
“弦子,你怎么还出来,你是主家,陪着去喝水聊天。”
“这,那麻烦……”
“滚蛋,扯这些犊子。”
李修崖系好围裙,开始指挥。
“钱轩宇!”
“到!”
“你丫的站着干什么,凉骚嘛,快去把菜洗了。”
“收到。”
“周正!”
“到。”
“你也别闲着,火,火给我点起来。”
“遵命!”
“柱子!”
“到。”
“你是端菜的。”
“明白。”
“那我呢?”
李修崖抬头,昏黄的灯光映照出孙知音那张俏脸。
“你在一旁给我擦汗吧,姐!”
“去你的。”
“没您什么事,您怎么来了?”
“别您您您的,多见外,我老妈让我来帮忙的,说他未来女婿给他做饭,让我来帮忙。”
“那今晚一举拿下丈母娘。”
一旁。
“轩宇哥,你在记什么?”
“你还小,你不懂,这叫高手过招,招招致命,你也可以学着点,以后好找对象。”
“哦。”
孙一弦家的厨房有些小,不透气,不一会李修崖的衣服就被汗水浸湿了。
李修崖只好脱下外衣,里面只剩一件早已湿透的吊衫。
那傲人的轮廓也便露了出来。
在做完最后一个他爷爷教给他的拿手好菜——糖醋鲤鱼后,李修崖也是彻底完成了自己的任务。
李修崖快速钻出屋外,大口喘着粗气,在秋季清冷的夜里,他身上热气腾腾。
“你呀,披上衣服,感冒了怎么办?”
“没事的,姐,咱这身强力壮的,哪有这么容易感冒。”
李修崖边说边展示自己那硕大的肱二头肌。
这时,忙完饭的五人组,都现在院子中,得以喘息休息。
钱轩宇掏出一根烟,放在了李修崖的嘴上。
李修崖看钱轩宇要给他点烟,他赶忙凑上去,用手捂着打火机防止被风吹灭。
李修崖一脸疑惑地看着钱轩宇。
“没别的意思,大厨师,辛苦了!”
这时,孙一柱也拿了瓶水出来,说道:“哥,辛苦了。”
孙知音手搭在李修崖的肩膀上,捏了捏说道:“大厨师,辛苦了!”
李修崖看着什么都不说的周正,问道:“你没啥表示的?”
“不是,崖子,你丫的摸着自己的良心说,咱俩谁辛苦,我是看火的,热不热的先不说了,火大了你就骂,火小了你也骂。”
“火正好的时候你还骂。”
“火正好我还骂?”
“对。”
“我怎么骂的?”
“你说,阿正,你丫的真是个天才。”
“那是夸你呢!”
五人在院子里说笑,倒是冲淡了几分原有悲伤的气氛。
抽完烟,五人回到屋子里。
一进房间,上位的老人就喊住了李修崖,指了指自己身旁的上座,说道:“大厨师,来这坐着,位置给你留着了。”
“爷,那哪能,这可不是我做的位置。”
“崖子,让你去你就去吧,我们村,厨子就是坐上座的。”
拗不过众人,李修崖拘谨的坐在了那位老人身旁。
“小伙子,我给你倒上酒,咱爷俩喝点。”
“喝点行,那能让您倒酒吗,我来。”
“行,敞亮。”
酒足饭饱,众人离场。
众人离场时还在夸着那饭菜的美味。
李修崖想起身收拾桌子。
孙一弦将李修崖拉倒座位上,拿起自己的酒,朝李修崖说道:“崖子,我敬你杯酒!”
“行了,咱兄弟们别整那虚头巴脑的东西。”
“不,这一杯,不敬兄弟情,因为我知道,兄弟情不计较,兄弟们的情谊在日后相处中会你来我往,不用还。”
“哎~这就对了。”
孙一弦看了看自己的弟弟,说道:“柱子,我俩给你修崖哥鞠一躬,咱爸是你修崖哥找回来的。”
有些喝多的孙一弦由孙一柱搀扶着,兄弟两人深深地鞠躬。
众人不知道的是,兄弟二人身后,眉眼间有几分相似的中年男人也鞠下了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