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亩产千斤

彭有德横枪格挡，枪杆与那汉子铁拳相撞竟发出金铁交鸣之声。

只听“铛”的一声响，彭有德虎口迸裂，身形不受控制地倒滑出三丈远，在黄土路上犁出两道深沟。

“弟兄们！动手！拿了狗官，分粮食！”那汉子狞笑着乘胜追击，每踏一步都在地上留下寸许深的脚印。

话音未落，灾民队伍中突然跃出十余道身影，个个气息凝实，竟全是聚灵境修为！他们呈扇形包抄而来，眼中凶光毕露。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天地间骤然一静。

十余道赤红火焰毫无征兆地从天而降，精准地笼罩在每个暴徒身上。

这些聚灵境暴徒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转眼间就化作十余具焦黑的人形火炬，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焦臭味。

灾民们呆若木鸡，不知是谁先打了个寒颤，人群中的骚动戛然而止。方才还喧闹的灾民群前，此刻只剩下火焰燃烧的噼啪声，和此起彼伏的牙齿打战声。

十几个仍在燃烧的人形踉跄着冲向灾民群，焦黑的肢体在移动中不断剥落火星。

灾民们惊恐地瞪大眼睛，人群开始骚动，眼看就要四散奔逃——

下一瞬，所有火焰竟在同一瞬间熄灭。

那些焦尸保持着奔跑的姿势僵在原地，身上连一丝青烟都不再冒出，仿佛方才的烈焰焚身只是一场集体幻觉。

寂静中，只有焦炭碎裂的细微声响证明这一切确实发生过。

“将这些人的首级悬于城门粥棚之上。”秦朗的声音如寒潭碎冰，在嘈杂的灾民间清晰可闻，“日后若有扰乱赈济者，无论是官、是匪、是平民，皆以此为例。”

他语调平静得近乎温柔，却让方圆百步内的灾民齐刷刷瘫坐在地。几个抱着孩子的妇人更是瑟瑟发抖，将怀中幼儿搂得几乎窒息。

“诸位灾民，秦某并非大华朝廷的官，各地州县贴出的告示，本身就是假的。各位如若不信，可继续南行二百里，到应天府去求证。”

“然秦某虽非官身，宁人负我，我不负人，既然各位千里迢迢到了都梁，便是我都梁子民。有我秦朗一口吃的，便有各位一口吃的。大家安顿下来，就是我都梁的一份子。”

“不过丑话说在前头，有道是‘端谁的碗，服谁的管’既然有饭吃，就要劳作，诸位可以放心，每日劳作不会超过四个时辰，但是对于光吃不劳作的，秦某也保证他一粒米壳都吃不到。”

“最后，凡是扰乱赈灾秩序者！无论是大华的官员、聚众的匪徒、还是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百姓，全部以他们为鉴！”

秦朗的声音如金铁交鸣，在灾民群中激荡回响。灾民们木然地点头应和，蜡黄的脸上却浮现出更深的愁云。

这时，一个佝偻着背的老者拄着木棍，颤巍巍地挤出人群，枯枝般的手指紧紧攥着破旧的衣角：

“大…大人…”他浑浊的眼中噙着泪光，“朝廷…当真一粒赈粮都没拨下来么？”

沙哑的嗓音里，是掩不住的绝望与最后一丝希冀。

秦朗的目光扫过跪伏在地的灾民，轻叹一口气道：

“我可以保证，朝廷没有下赈灾粮款，但是也可以保证，你们在这里会有饭吃。”

秦朗的声音打破了灾民们最后的一丝幻想，人群中突然爆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嚎，几个妇人瘫软在地，男人们则呆立如木偶，眼中最后的光亮渐渐熄灭。

一个灾民突然跪倒在地，干裂的嘴唇不住颤抖：

“大…大人……不管大人是真贪了粮款也好，还是朝廷真的没有发赈灾粮也罢，横竖这里是没有粮食的，这……这……我们这些人在这终究是活不下去。”

“您要我们卖力气换粮...”他重重磕了个头，额头沾满黄土，

“可我们...我们还得留着这口气往下走啊...我们还要去下一个地方碰碰运气啊！从山东到这儿，上千里路...走丢的乡亲，比活下来的还多。求大人开恩，放我们...去别处寻条活路吧！”

“是啊，今天这才插秧苗，等它抽穗的时候，我们这些人的骨头，怕是都叫野狗啃干净了。”

“是啊，我们还是继续往南走吧。”

“大人，大人开恩，放了我们吧。”

“大人……”

此起彼伏的哀求声从灾民堆里响起，他们面若死灰，眼前的秦大人既没有粮，又悍然动手杀人，哪怕他说的再好听，粮食总不能从天上掉下来不是？

所有人只有一个念头，继续往南走，到应天府去，那里是大华陪都，是江南最繁华之地，就是沿街乞讨也好过在此饿死。

正在此时。

“大人，秧苗已经全部入土！”魏县丞提着官袍前襟深一脚浅一脚跑来报告，靴筒里灌进的泥浆随着奔跑不断飞溅。

都梁的百姓和士兵们听到消息，顿时把田亩围了个水泄不通，尽管很多人已经不是第一次见到秦朗熟稻的场景，但刻在大华朝百姓血脉里的某种东西，让他们无论如何都想多看几遍。

“快看！要开始了！”人群中爆发出阵阵欢呼。

新到的灾民们面面相觑，不解地望着眼前景象

不就是插好秧的田么？有什么好看的？

但见众人神情热切，他们也不由自主地随着人潮，在田埂边寻了个位置站定。

秦朗毫不迟疑地屈膝蹲下，双手深深插入泥泞的稻田。

随着他双臂缓缓下沉，一股磅礴的灵力如潮汐般自他掌心涌出，在田间荡开层层涟漪。

这灵力所经之处，枯黄的稻苗仿佛被注入了生命之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抽枝拔节。

“苍天在上啊！“

灾民们发出此起彼伏的惊叹，随即齐刷刷跪倒一片，额头抵着泥土，虔诚地叩拜这神迹般的景象。

都梁本地的百姓与守军见状，不由得交换了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嘴角微微上扬。

“切没见过世面。”

半刻钟后，三千亩水田已化作一片金浪翻滚的稻海，沉甸甸的稻穗在微风中轻轻摇曳，散发着丰收的气息。

当第一株稻穗沉甸甸地近乎垂到地面时，整个田野陷入死寂。

饶是之前士兵们已经见识过，但此刻的长枪依旧哐当落地，所有人张大的嘴里发不出声音。

“报、报产量！”魏县丞的破锣嗓子惊醒众人。

刘明远跌跌撞撞扑到田边，扯下一穗掂量：“这...这足有二两重！”

测算产量的铜斛很快堆成了小山。当最终数字报出来时，所有人都沉默了。

“亩产一千零二十斤！”

阳光下，秦朗站在粮堆顶端轻抚稻穗。他脚下投射的巨大阴影笼罩着鸦雀无声的人群，人们隐隐觉得那影子竟隐约显出龙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