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仑墟的雪,落了三日未停。林知暖站在崩塌的镇渊碑前,掌心托着的冰魄已凝满霜花。十万名额刻冰霜纹的少女无声立于雪原,苍白的裙裾在风中翻卷如招魂幡,手中捧着的十世信物泛着幽光——云奇第一世剜心的匕首、第三世赠她的青铜簪、第九世染血的婚书……每一件都刺痛着她龙鳞下的婚纹。
“她们在等你的血。”
身后传来绷带摩挲的轻响。镜像林知暖自雪雾中走出,缠绕周身的《河图洛书》绷带浸满黄泉水,每走一步便在雪地烙下焦黑的卦象,“初代帝尊用西伯利亚龙尸的怨气,将云奇十世情魄炼成这些傀儡。你每杀一个,他便少一魄。”
林知暖的龙尾扫起千丈雪浪,浪峰却在触及少女们时化作暖雨。雨滴坠在青铜簪上,映出第三世长安灯会的幻影——云奇将簪子插入她发间时,朱雀大街的万千河灯突然被血雨浇灭,黑暗中有双冰霜纹缠绕的手,将写着生辰八字的巫蛊人偶塞进她袖袋。
“那世我并非病故,是替你挡了咒杀劫。”镜像指尖轻点,幻影中的云奇咳出带冰渣的血,“你以为十世情劫是帝尊所布?错了,是他自愿将命线缠上你的劫数。”
雪原突然裂开深渊。十万少女齐声吟唱,声波震碎三座雪峰,露出埋藏其下的青铜祭坛。坛中央竖着冰雕的云奇,心口插着那把第一世的匕首,冰霜纹自伤口蔓延至全身,与少女们额间的印记同频闪烁。林知暖的逆鳞突然离体,化作流光刺向冰雕,却在触及云奇眉心的刹那——
“暖暖,别碰!”
云奇的虚影自匕首迸出,半透明的指尖穿过她的龙鳞。冰雕的瞳孔突然淌下血泪,十万少女手中的信物腾空而起,在祭坛上空拼成巨大的命盘。命盘中央浮现初代帝尊与祖龙对饮的幻境,酒盏中沉浮的却不是琼浆,而是浸泡着历代应劫者眼珠的黄泉水。
“这才是真正的‘千劫宴’。”镜像扯开胸前绷带,露出心口与林知暖一模一样的婚纹,“你我皆是席间佳肴。”
命盘开始转动。第一世的匕首刺向林知暖后心,却被她龙尾卷住的青铜簪格挡。两件信物相撞的刹那,第三世长安城的暴雨倾盆而下,雨水中浮出她从未见过的真相——云奇跪在钦天监的占星台上,用冰霜纹缠绕的手,将自己的命格刻上她的生辰柱!
“为何要改我命盘?”林知暖的龙爪捏碎雨幕。
虚影中的云奇苦笑,指尖抚过她幻象中的眉眼:“第十世的情劫太苦,我私心想让你少痛些……”话未说完,他的虚影被命盘中伸出的青铜锁链缠住,拽回冰雕之中。
祭坛突然降下血雪。十万少女额间的冰霜纹渗出幽蓝光芒,光芒汇聚成初代帝尊的虚影。他手中把玩的正是劫子消散前留下的血珠,珠内封印着星门闭合时的最后画面——云奇的虚影在冰封前,将半缕神识藏入林知暖的婚纹。
“本尊的千劫宴,缺一味药引。”帝尊虚影捏碎血珠,劫子的啼哭响彻昆仑,“用你的逆鳞,换他十魄归位。”
林知暖的龙啸震碎百里雪原。逆鳞化作万道金芒刺向命盘,却在触及冰雕时骤然停滞——云奇的虚影在命盘中浮现,心口插着的匕首正是她逆鳞所化。原来第九世大婚夜的青铜情锁,早将她的逆鳞与云奇的命魄熔为一体!
“你舍不得。”帝尊虚影轻笑,命盘中的云奇突然握住匕首,将刀尖转向自己的咽喉,“就像他舍不得你承劫。”
雪原尽头传来婴孩的笑声。浑身缠满卦纹绷带的劫子自虚空走出,肉乎乎的小手捏着半块冰魄——那里面冻着的,正是云奇留在星门中的半缕神识:“娘亲,第十一世的棋盘,该我落子了。”
十万少女突然融化。她们的冰霜纹汇成洪流,涌入劫子额间的命盘。昆仑墟的地脉在此刻沸腾,西伯利亚龙尸的眼窝射出两道玄光,照出初代帝尊的真身——竟是被冰封在龙尸颅骨中的一缕残魂!
“你以为我是下棋人?”帝尊残魂在玄光中扭曲,“我不过是个……被祖龙囚了十万年的……看客……”
劫子突然撕开绷带。他的身躯暴涨至成人模样,冰霜纹下浮现的,赫然是云奇十世轮回的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