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超出人类之外，不在恶鬼之中

从远处看，吴空和面前的厉鬼相差无几，此刻的他正将一双青黑，枯瘦的手掌伸进对方嘴里，就这样硬生生撑开了鬼婴的嘴巴。

低沉而不带活人色彩的声音自吴空喉咙散发，让在场的所有人汗毛颤栗。

“刚才那句话是吴空说的吗？”

旁边，苗小善神色紧张.

作为普通学生，在没有强大承受力的情况下，直面厉鬼已经是她们这个年龄段的极限，更别说直面一只鬼当场吃人的场景。

“不，不知道啊，我怎么感觉那声音跟鬼婴很像呢，应该是那只鬼说的吧？”张伟也结结巴巴道。

“不，那的确是吴空说的。”

然而杨间的声音却在这时忽然浮现，就听咕噜一声，他仿佛刚刚咽下什么东西，表情十分痛苦。

不过值得注意的是，对方那原本汇聚了五颗眼球的鬼眼此时却少了一颗。

通过存在的四颗鬼眼，他很清楚看见，刚才那句话就是出自吴空口中，只不过自己也不清楚对方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但直觉看，对方似乎也掌握了厉鬼的力量。

吴空是怎么做到的？

没人清楚。

“呃......”

说完这句话，杨间又陷入了短暂的哀嚎，他的皮肤被撑开，裂纹充斥着猩红之色染满全身，甚至连周围的地面都受到了影响。

这红光仿佛粘稠的浓雾一般顺着地面迅速扩散。

“怎么办，杨间的状态也很糟糕，我们好像只能等死了。”

一个叫孙仁的同学满脸愁容和恐惧。

他的情绪感染力太强，很快现场就弥漫起绝望的氛围，所有人都仿佛泄气的皮球瘫坐在地。

“吴空和杨间都还没死，我们应该团结起来才对，那些鬼东西他们能应付，我们难道就不行吗？”

苗小善试图鼓励大家，可是自己的语气却越来越小。

场面一度陷入了寂静。

不多时。

那阵瘆人的笑声再度传来。

吴空的嘴角裂开一个夸张的弧度，他整个身体被彻底染成青黑，就像一只长大成人的鬼婴。

此刻他正双手掐住小鬼婴的脑袋，作势便要将眼前这只厉鬼吃掉。

只是下一瞬。

咚！咚咚！

一道低沉，富有节奏感的声音压迫而来。

黑暗中，一个老人的身影缓缓出现，他站在校门口的保安室一动不动，那双惨白麻木的眼珠始终注视这边的方向。

而随着敲门声递进，在吴空和杨间周围，也突然多出了很多诡异的人影。

这些人影动作僵硬，它们伸出惨白的手掌，似乎想把这些还活着的学生拖入黑暗。

敲门鬼来了。

听到敲门声，不仅是吴空，就连他手上的鬼婴也都变得极其不安分了。

鬼婴嚎叫着，它也学着吴空张开口，似乎想抢先一步咬下吴空的手掌，不过好在被吴空躲掉。

鬼婴顺势落在地上，它翻滚一圈，直接爬进了黑暗深处，没人知道这东西还会不会折返回来。

这算是解决了一处威胁么？

没有人清楚。

吴空呆滞的站在原地，那咧开的嘴角并未恢复，反而是看着那些黑暗中逐渐朝自己汇聚的人影，咧开的更大了。

吴空气息森冷，全黑的瞳孔盯上最近一只鬼奴，他伸手，手臂立刻延长出去，并在下一秒将那只鬼奴抓到近前，然后直接张嘴将其脖颈咬断，并一点点蚕食起来。

这只鬼奴的身体逐渐被啃食殆尽，然而这仅仅只是开始，很快第二只，第三只鬼奴逐渐成为吴空的口粮。

“开什么玩笑，吴空这是疯了吧？他竟然在吃鬼！？”

坐在地上的赵磊人都傻了，就连旁边的张伟也不知该怎么形容，只感觉对方就是个怪物。

“不，他没有疯，他应该是在用自己的方式保护我们。”

杨间擦去嘴角残留的血迹，经过食眼之痛后，自身所承受的痛苦终于有所减缓。

他的手臂再次亮起鬼眼，这一次，数量足足有六颗眼睛。

六只鬼眼是开启鬼域的门槛，杨间能感受到周围扩散的红光，这些红光似乎都能被自身控制，犹如自己身上的一部分。

只不过可能是因为鬼眼刚达到这个层次，自己还未完全适应，所以用起来有些别扭。

他看着还在不停吞噬鬼奴的吴空，眉头微蹙，留给自己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因为那原本逗留在保安亭的敲门鬼，这时已经悄无声息的靠近了过来。

他距离众人不到十米。

不，五米。

这个距离还在缩短。

杨间咬牙，他控制鬼域向吴空笼罩，然而敲门鬼的鬼域却也在同一时间朝这边压迫。

两股鬼域开始碰撞，但很明显，敲门鬼的鬼域更胜一筹。

不过这只是暂时的，毕竟杨间还在熟悉这股力量。

可是，留给他适应的时间并不多，因为这时候已经有同学开始惨叫。

一个蘑菇头男生哭嚎着，他不知什么时候被周围的鬼奴触碰，并在下一秒拖进了黑暗，临死的最后一秒，他整个面部都被腐蚀，变成了一具可怜的尸体。

三秒后。

又一名女生被抓住，但并不是鬼奴，而是敲门鬼。

紧接着，女生发出凄厉的惨叫，她的身体开始长满尸斑，似乎已经死了。

其余学生纷纷后退，他们全都紧靠着杨间，生怕对方周围的红光没有包裹住自己。

可是，杨间的鬼域并不熟练，敲门鬼只是上前一步，对方周围的红光就溃散一分。

杨间的鬼域正在被入侵。

“该死，给我动起来啊！”

杨间咬着牙，他也在不断向后退去，而且已经退到了吴空跟前。

吴空还在麻木的啃食鬼奴，似乎是被杨间的鬼域吸引，他僵硬的抬起脑袋，漆黑的眸子看向众人。

啊！

一名女生下意识尖叫着跑开，她被吴空的样子吓到，可是反应过来后却发现自己已经不在红光之中。

而且以自己的视线，她发现原本还在面前的同学们下一秒就全都消失，只剩下自己一人坐在满是人影的操场中央，然后被人群逐渐吞没。

......

鬼眼鬼域中。

敲门鬼还在入侵，它再次伸手想要杀人，这一次，他的目标竟然是张伟。

张伟瞳孔一阵收缩，“靠，奔着我来的！”

他怒骂一声，恐惧充斥内心，但理智却告诉自己千万不能离开红光区，否则就会像刚才那名女生一样死去。

敲门鬼的手掌越来越近，张伟咬着牙，他尽量扭过头拉长双方之间的距离，然而在转头的时候，他忽然发现地上落着一柄斧头。

这斧头通体血红，斧柄漆黑，是吴空之前拿着砍鬼的东西。

“他娘的，阿伟我今天也豁出去了，跟你这鬼东西拼了。”

张伟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定，求生的本能告诉自己，这时候再不争取就可能真的死了。

他毫不畏惧的转身捡起斧头，随后用尽全力的朝敲门鬼砍去。

张伟能肉眼看见，那手臂上长满了尸斑，是这只鬼尸斑位置最多的地方。

咔！

顿时。

血红的斧刃砍在敲门鬼手臂上，那长满尸斑的手臂在这一刻竟直接裂开了一道口子。

张伟攥着斧柄不断呐喊给自己壮胆，而斧刃则还在继续下切，敲门鬼麻木的手臂被砍的瞬间，就渗出了一股黑色浓雾。

这东西和鬼域有些相似，但却又有所不同。

因为在浓雾出现的瞬间，以敲门鬼为中心的区域几乎全部散发出了极其难闻的味道。

起初还只是绿皮操场和草地在腐烂变质，但过了几秒后，就轮到了周围的活人。

第一个便是张伟，他的身上开始爬满尸斑，从手臂到脖颈，最后乃至于全身都被这些东西侵蚀。

张伟只感觉全身都在溃烂，仿佛一个将死之人般腐朽着。

这并非敲门诅咒，而是这只鬼身上的其他灵异。

然而尽管如此，张伟手中血斧也没有任何变化，甚至在斧刃上还散发出一阵阵猩红之色。

红光包裹着张伟，好似有驱逐那些尸斑灵异的征兆。

只不过尸斑的侵蚀实在太快，即使那些斑点被消除，也会在下一秒前仆后继的覆盖上来。

除此之外，张伟还发现原本轻飘飘的斧头在这时开始变得逐渐厚重，仅仅不到三秒，自己就有点握不住这斧头了。

似乎斧头在接触到灵异后，就变成了这副样子，而且还间接影响了自己。

不过好在这种对抗终究短暂，敲门鬼那附着尸斑的手臂在与斧刃对抗数秒后，终究是扛不住斧头身上的灵异断裂下来。

而张伟也终于是握不住这把武器的重量，让其直接落在了地上。

砰！

血斧落地的瞬间，土地龟裂，连同敲门鬼的鬼域都被驱散。

似乎是这一击起到了巨大作用，原本入侵的敲门鬼猛地向后退了两步，那双麻木的眼睛看着被肢解的尸斑手臂，似乎本能想要上前捡起。

然而。

一双青黑色的手掌却先敲门鬼一步将手臂抢了过去。

所有人目光都下意识看向手掌主人，就见吴空咧开嘴角，毫不顾忌的咬下一块发黑皮肉吞入腹中。

他竟然在吃敲门鬼被砍掉的手臂。

而与此同时，杨间的红光也在这一刻闪烁起来，如同一盏极其不稳定的电灯般嗤嗤作响。

三秒后。

红光突兀的消失在当场，而伴随消失的还有鬼域内的所有人。

黑暗的七中操场，只留下呆滞的敲门鬼驻足。

这只鬼失去了一个拼图，它呆滞的看着某个方向，似乎是因为这里已经没有了活人，又开始本能的寻找起了下一个目标。

而在敲门鬼走后。

七中教学楼的五楼位置，却在这时又出现了一道人影。

这个人看上去很年轻，身着一件白色短袖衬衫，衬衫中间则烙印着一只大黑狗的图案。

他单手撑在腐蚀破败的围墙上，另一只手则拿着一瓶罐装可乐，可乐散发冷气，似乎无论过去多久都不会降温。

“无法彻底肃清过去、现在、和未来的人，既超出了人类之外，也不在恶鬼之中么？”

少年声音冷淡，但语气中却还是出现了难以察觉的诧异。

不过这种情绪很快消失，他喝了口可乐，随手打了个响指。

下一秒。

黑暗中某个早已死去的尸体就这样直直站起，这人的肚子被掏空，干瘪的只剩排骨。

这个人是周正，在不久前就已经死于厉鬼复苏。

“吴空的出现覆盖了整个世界线，虽然我不能一直停留在这个时间轴，但可以留下点手段以便对其监视。”

随着少年的声音结束，不知什么时候，他脚下已经蔓延起一层金色水面，而水面上，那原本站立的周正却在悄无声息的下沉。

“一个时间轴出现两个杨间并不合适，而周正的死也是奠定杨间在总部的关键，只有新的身份能替我做这些事情。”

思忖间，周正的身体便完全沉寂在湖中，而取而代之的则是一副全新之人的躯壳。

这人气息阴冷，给人一种毫无生机，宛如行尸般的死寂。

“醒来。”

少年低声一喝，下一刻，眼前这具身体便有了五官。

这人眉眼粗犷，野性十足，五官略显成熟，给人一种久经沙场的稳重与狠辣。

从无到有，由死而生。

这一切的变化仅用了几秒钟。

“我说，眼前之人，身不可摧，形不可变，志不可改，力可至极限。”

立刻，对方身体金光映照，并很快隐去。

“从现在起，你名为军，赐姓为杨，不到必要时候不需要你来动手，做好监视吴空的本职工作，别让此人跨过杨间那条既定的轨迹即可。”

“已经不知道过去了多少年，在这段枯燥且乏味的岁月中，已经很少有事情能够吸引我的兴趣了，但这人做到了，所以至于对方的成长，便随他去吧，我倒想看看，这人在不触碰底线的情况下，到底能不能走出一条全新的路。”

少年将可乐放在围墙之上，嘱咐完后，便踏在逐渐显露的金色长阶之上渐渐隐去。

“如果只是监视的话，为何不直接改掉他的记忆，这样对方根本跨不过那条红线。”

杨军目光坚毅，身体笔直的站在原地，仿若一名军人。

“如果可以，我早就这么做了，不信的话你可以尝试对他的记忆动手。”

少年声音渐行渐远，最终彻底归于黑夜，化为乌有。

“连你也动不了他的记忆么？”

杨军略带诧异的看向步行街方向，他瞳孔溢出金色之火，随着火光染满全身，他也离开了这个地方。

似乎是朝着离开的十三人而去，但没人知道他具体会去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