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9章 私人领地

吃过了饭,和陈先生告别,阿辽仔带我去了宾馆,阿辽仔在车里说道:“小五哥,这陈生可是大人物,要不是您的名头,我绝对结识不了,够不上啊。”

苏秋瑾说道:“组织的意思也是尽量帮助,他确实是爱国华侨,给咱们祖国的建设出过不少力。”

我点头道:“肯定尽力,不过阿辽仔你又叛变了?是不是把我们的底都透露给陈老先生了?”

阿辽仔说道:“嗨,他又不是敌人,是朋友伙伴,有什么底不底的,咱都是干小买卖的,和人家这真正的富豪比差得远,五哥,这事你办好了可是直接弄条两千吨的货船啊,我给你找这门子你还不谢谢我?”

二呆说道:“看那意思就是咱办不成那船也交割,阿辽仔你小子谈的确实是个好门路。”

阿辽仔说道:“人家不是说了么?国仇家恨加一起,恨不得跟那堆鬼子亡魂同归于尽,就是办不成那船人家也不在乎。”

我点头道:“看来咱的见识还是少啊,早晚有一天咱也能混到人家那地步。”

阿辽仔说道:“那是肯定的,咱们经济起步晚,现在正是上升期,没准过几年别说百万富翁,千万富翁,身家过亿都不是梦。”

二呆说道:“有了咱苏联的废铁门路,还有了船,这买卖不就越干越大了么?哥,我结婚你不包个十万八万的礼金不合适吧。”

我说道:“嗨,我不怕兴许这趟回来我跟云燕先摆酒呢。”

二呆说道:“别介啊,咱俩还是错开一年半载的好,认识的老板都差不多,让人家一年之内随两份礼也不合适啊。”

说笑着到了宾馆,阿辽仔两口子早就安排妥帖,转天一早阿辽仔已经派人送过来飞机票,秋瑾也联系了五院的广州分部,开具的证明信、介绍信,但签证要等一周,航班也是定的那时候,从广州直飞新加坡。

到了约定的日期,阿辽仔和苏秋瑾送我们到了机场,他们那意思是生意太忙,没办法跟我一块,这趟只能我们哥俩自己去,好在陈生在新加坡很有地位,生活上也不需太担心,人家都会安排好。

飞机起飞,我正贴着舷窗观在南海上空碎成棉絮的云层,空姐推着镀铬餐车过来,旗袍缎面在晨光里泛着孔雀蓝,国际航班制服比跑国内的鲜亮,飞机上也有不少华侨和外国人,都在摇头晃脑的昏睡。

“先生要椰汁么?”她操着闽南腔的普通话,指甲盖大的金翅雀胸针别在领口,二呆在后座跟她比划着,嚷嚷道:“姐姐,我要白兰地。”

我摆摆手要了两罐可乐,塞给二呆一罐,说道:“别喝酒,这不是在家,喝酒误事。”

三小时后樟宜机场的塔台已经在雨林尽头闪烁,飞机俯冲时我望见货轮在马六甲海峡拖出白练,圣淘沙岛的缆车像串珍珠悬在海天之间,飞机降落,跑道两侧的凤凰木开得正烈,树花茂盛。

海关的盖章声清脆,跟敲木鱼似得,走出航站楼时热浪裹着豆蔻香扑面而来,街边摊贩推着裹满糖霜的红毛榴莲叫卖,三轮车夫脖颈上搭着汗巾,车铃铛叮当声里混着印度庙飘来的线香气,一派异国风情。

陈老板早就派了司机来接我们,坐上了虎头奔,二呆看着远处玻璃幕墙大厦间露出的青灰色飞檐问道:“那是天福宫吧,我听秋瑾念叨过,是道光年间的妈祖庙。”

司机一一介绍对答,说的是标准普通话,语气也很客气,这里高楼大厦可不少,衬得那武吉知马山的雨林愈发苍翠。

小山不高,但植被茂盛,从远处就可以看见,山岚从殖民时期留下的黑白别墅群间漫过,铁艺栏杆上攀着九重葛,紫红色花瀑垂到柏油路上,漂亮又干净。

我们沿着芽笼士乃行驶,巴刹市场飘来焦香,司机告诉我们那时沙爹烤肉的味道,裹头巾的马来妇人蹲在锌皮棚下刮椰子,椰壳堆成的小山旁躺着打盹的虎斑猫,有轨电车叮叮当当驶过,这片进山前的市场区域充满了人文气息,和市区的高楼对比鲜明。

汽车碾过山中雨林公路的落叶时,橡胶轮胎与柏油路面摩擦出细碎的沙响。司机单手扶着方向盘,右手指向林间偶尔闪现的维多利亚式铸铁路灯,他说道:“陈先生七三年捐资修缮的山道,这都是新的,要不然当年日军留下的弹孔还嵌在灯柱上。”

再往前,热带榕树的板状根像巨蟒盘踞在路基两侧,藤蔓从三层楼高的树枝间垂落,沾着晨露的榕树须子扫过车顶,发出细密的声响,又转过三个弯道,雨林突然撕开道豁口,巨大的龙脑香树扭曲成拱门状,虬结的粗枝间,还挂着不少老旧绳索,有的已经腐化断裂。

司机说道:“这是当年日本兵挂裹尸布的绳子,为的是晾晒尸臭,我们老板不让摘除,说要时时刻刻记住这些魔鬼的暴行。”

过了龙脑香林,司机踩下了刹车,这是一个临时营地,有两排木质的房屋,道路中间横着一道带小轮的铁栅栏。

司机下车,礼貌的拉开了车门,他说:“周先生,于先生,请二位下车步行吧,老板就在临时营地等二位。”

说罢他等我们下车后,把车停在了路边,而我跟二呆从旁侧由警卫带领,到了那两排木质房屋附近。

陈老板还是那个装扮,只不过身后多了很多穿西服的保镖。

进了木屋,保镖掀开藤编茶帘,檀香混着雨林潮气在房间里氤氲,铜铃在门楣上撞出清越的响动。

三张藤椅围着的矮几,暹罗锡壶放在土陶炭炉上咕嘟咕嘟冒着水汽,壶嘴飘出的细烟像游龙,在竹屏风前打旋。

“尝尝柔佛州的老树普洱,肯定比不上云南,可有些地方特色啦”。陈老板边说边用银镊子夹起茶饼,暗褐色的茶块上布满金毫。

二呆说道:“讲究!陈老叔,您在这营地木屋都这么有排场,那词叫嘛来着?对,意境,您玩的是意境。”

陈老板说道:“于生说笑了,临时做的营地而已,往前走就是我老宅了,从这里往前的林地都是我家的土地,大概是一个长条带状,面积大概有0.6平方公里,其实在新加坡,现在私人土地已经非常少了,当年我祖父买下这里的时候,新加坡只有百分之三十的公有土地,到60年时这个数字已经增加到了百分之四十五左右,其中一部分来源于英国实期99年租期的土地,66年国会通过了一项重要的法案,就是土地征收法,只要符合有利于新加坡发展,政府就可以用合理价格收购私人土地,无论是城市还是农业用地,也是这个法案使得政府比其他国家更有权利将私人土地收为国有。”

我说道:“0.6平方公里,那么是六十万平米了?”

陈老板点头道:“对,大概是宽三百米长两公里左右的一个长方形林区,老宅就在这长方形的中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