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反骨仔——崇侯虎

“传八百路诸侯觐见！”帝辛雄浑的声音，仿若洪钟巨响，在九重宫阙之间激荡回响，震颤着这巍峨宫殿的每一寸空间。

广场之上，七十二面夔皮鼓被鼓手们奋力擂响，轰然炸响。

鼓音如汹涌的浪潮，一波接着一波，震得檐角的铜铃疯狂摇晃，发出一连串急促而杂乱的叮当声。

八百诸侯身着华丽的服饰，依次鱼贯而入。

他们头上的珠玉冠冕在摇曳的烛火映照下，闪烁着如星河般璀璨的光芒。

然而，这耀眼的光芒却无法掩盖他们微微战栗的身躯，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

东伯侯姜桓楚率先迈出队列，他身着绣有玄端十二章纹的朝服，那朝服剪裁考究，纹饰精美，彰显着他尊贵的身份。

腰间悬挂的青玉圭，温润而凝重，更添几分庄重，此刻，他双手恭敬地捧着一卷竹简，缓缓向前，俯身行礼。

帝辛敏锐的目光，瞬间捕捉到他额角渗出的细密汗珠，在烛光的映照下，泛着微弱而刺眼的光，宛如清晨荷叶上摇摇欲坠的露珠，却又透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紧张与慌乱。

“臣东伯侯姜桓楚，献上东海明珠百斛，鲛绡千匹……”

帝辛微微眯起眼睛，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寒光。

“东伯侯。”帝辛的声音陡然响起，“听闻东海近日有蛟龙作乱？”

姜桓楚的身体猛地一僵，手中的竹简险些滑落。

“回……回禀大王，确有此事。臣已即刻命士兵日夜巡防……”

“是吗？”帝辛漫不经心地抚摸着王座上精雕细琢的玄鸟纹饰，看似随意的动作，却让姜桓楚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寡人怎么听说，那蛟龙是从西岐方向游来的？”

此言一出，整个广场瞬间陷入一片死寂，就连那跳跃的烛火，也像是感受到了这股压抑的气氛，竟也微微颤抖，好似随时都会熄灭。

姜桓楚只觉得额头的冷汗如决堤的洪水般涌出，手中的竹简仿佛瞬间重若千钧。

他的视线模糊了，恍惚间，那些记载贡品的文字仿佛在竹片上扭曲、蠕动，渐渐幻化成一条条吐着信子的毒蛇，正虎视眈眈地盯着他。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沉默中，西伯侯姬昌迈着沉稳的步伐，缓缓出列。

他身着素色麻衣，腰间系着一根草绳，与满殿身着华丽朝服的诸侯们格格不入，却又透着一种别样的淡然。

“臣西伯侯姬昌，献上西岐良马千匹，青铜器百件……”姬昌的声音平静如水，没有一丝波澜，然而却让帝辛心中涌起一阵莫名的不安。

“西伯侯。”帝辛突然打断他，目光如鹰隼般锐利，“听闻你近日在渭水之滨筑台观星？”

姬昌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臣不过是在研习天文，为大王祈福，愿我大商国运昌隆。”

“祈福？”帝辛冷笑一声，笑声中充满了嘲讽与质疑，“还是为了占卜大商的气数？”

广场中的气氛瞬间紧张到了极点，八百诸侯纷纷屏息凝神，大气都不敢出。

姬昌却依旧神色如常，仿佛这一切都与他无关。“大王明鉴，臣近日占得一卦，乃‘泰’卦，此卦象预示着天下太平，我大商必将繁荣昌盛。”

“够了！”帝辛猛地拍案而起，巨大的声响在广场中回荡。

案几上的青铜酒爵被震得应声而倒，琼浆玉液如泪般洒了一地，“寡人不需要你的占卜！”帝辛怒目而视，“西伯侯还是好好想想自己带来什么人入朝歌，昨夜又干了些什么吧！一旁站着吧！”

随后，南伯侯鄂顺禹迈着沉稳的步伐走上前，手中捧着书简，神色镇定，丝毫看不出内心的慌乱。“臣南伯侯鄂顺禹，献上夜明珠一颗、美婢百人……”

鄂顺禹说完，帝辛面无表情，只是挥了挥手，示意他站到一旁。

就在此时，北伯侯崇侯虎脚步踉跄地出列。

当他抬起头时，帝辛清楚地看到，他竟如东伯候一般，额头上汗珠密布，而他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写满了深深的恐惧。

崇侯虎的目光不受控制地飘向高台之上的申公豹。

此刻的申公豹，正以剑诀指地。

崇侯虎只感觉一股彻骨的寒意，从脚底直窜上心头。

“臣……臣北伯侯崇侯虎……”他的声音颤抖得几乎不成调，双腿一软，“扑通”一声，重重地跪倒在地。

额头撞击地面发出的沉闷声响，在这寂静的广场中格外清晰，一下、两下、三下……每一声都仿佛重锤般，狠狠地敲在在场每一位诸侯的心头，让他们的心也随之震颤。

当他再次抬起头时，额头上已经渗出了斑斑血迹，顺着脸颊缓缓滑落。

他双手高高举过头顶，捧着的竹简在剧烈的颤抖中发出细微的“簌簌”声。“臣……臣要揭发！东南西三路诸侯昨夜于驿站密谋造反！”

此言一出，犹如一颗重磅炸弹，在广场中轰然炸开，满殿顿时哗然，诸侯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东伯侯姜桓楚手中的玉圭“啪”地一声掉落在地，摔成两截，清脆的断裂声在广场中回荡。西伯侯姬昌则微微眯起眼睛，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寒光，手中的竹简不自觉地攥紧，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崇侯虎，你可知道诬告诸侯是何等大罪？”东伯侯姜桓楚怒目圆睁，大声呵斥道，声音中充满了愤怒与威严。

“臣……臣不敢妄言！”崇侯虎的声音带着哭腔，身体如筛糠般剧烈颤抖着。

“昨夜子时，臣与他们四人一同交谈饮酒，他们……他们……”他艰难地咽了口唾沫，“他们说大王昏庸……！”

申公豹看着这戏剧性的一幕，心中的喜悦几乎难以抑制，“这崇侯虎好歹也是一方诸侯，居然如此不成器，啧啧啧，不过这样也好，这场戏倒是愈发有趣了。”

“大王，那名修士正是西伯侯门下之人，那日我们谈话被太师探听，正是他出手制止，我们还找了微子启大人……”

“住口！”东伯侯姜桓楚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突然暴喝一声。

他大步上前，一把抓住崇侯虎的衣领，将他提了起来，“你这是血口喷人！”

就在这时，申公豹手中剑诀一转，一道青光如闪电般划过，姜桓楚只感觉一股强大的力量扑面而来，如遭雷击，身体不受控制地踉跄后退几步，险些摔倒在地。

申公豹的声音冰冷刺骨，仿佛来自九幽地狱：“东伯侯，你这是要杀人灭口吗？”

帝辛的目光如鹰隼般，在四位诸侯之间来回扫视。

他看到鄂崇禹的右手不自觉地摸向腰间，那里别着一柄短剑，虽然动作很隐蔽，但还是没能逃过他的眼睛；姬昌则依旧神色平静，然而手中的竹简已经被汗水浸湿，暴露了他内心的紧张……

“好啊，太好了，姜桓楚，你的女儿可是殷商王后啊，何至于此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