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你的梦好生奇怪

帝都的某处宅院

跪坐在莆垫上的白衣清冷女子猛地身形一抖,吐出一口黑血,瑰丽的火红色魔纹自嘴角逐渐蔓延至眼尾,女子透过正对着的铜镜看到自己魔化的样子,眼神瞬间一僵,立刻挥动衣袖将铜镜砸碎在地。

指尖悄无声息抠入地板,吃痛的人没有感觉,寂寥空旷的房间里只余下一声冷哼。

忽然,门被大力推开,闯进一个紫衣少年,眉心点了红色的花钿,五官长得漂亮,只不过眉眼间总是蕴了几分阴郁:“白英,说好我弄到南宫家传送阵的令牌你就给我三弟的消息,消息呢?”

白英松了手指,冰冷的目光自地面缓缓爬向他,可怖的面容将少年吓得退了一步,下一瞬被白英的凛风打出房门,重重摔在地面,风过之处,残有冰冷霜意。

她缓缓起身,姿态轻盈,步步生莲,皎白色的轻纱趟地晕开层层波纹,最终停在地面上的少年身前:“我说过,不要随便进我的房间。”

白英的声音细柔,语调软软的,不看她脸上的魔纹,定会被不知情的人当成乖巧的邻家妹妹。

元求也疑惑,这白英品性端正,平日里只品品茶作作画,既不喜脸上的魔纹,也不贪权好色,都快活成一个无欲无求的神仙了,怎么就入了魔,还成了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

“都过去十年了,你才想起来找弟弟,会不会晚了。”

“你有话直说,他还活着吗?”

白英冷淡地瞥了他一眼,挥动衣袖,二人来到一座骏高峰顶的凉亭上,有一石桌立于亭中,桌面摆着一套最简朴的棕色茶具。峰顶温低风大,元求冻得直打哆嗦,可白英是冰系灵根,早已适应这山中的一切,身着单薄轻纱却未曾感觉一丝凉意,悠然落座石桌前。

“活没活着你们元家的魂灯不是说的一清二楚吗?”

元求急了:“你少卖关子了,给个准信。”

“我只能告诉你,他不在幽冥山的地界中,八年前,有魔在幽冥山见过魔界少主,那一趟,他领走不少魔,不少人族奴隶混在其中。”

元求:“你的意思是说,子澜他被带去了魔界。”

白英喝了口茶:“只是一种可能,不见的人,你是预料不到会在哪里出现的。”

*

“哦,不要就不要呗。”

南宫香寒站在楼梯口上,轻挑眉毛,四两拨千斤地回了眼前这个白白净净的小萝卜头。

小萝卜头一瞬间要气炸了,整张脸都挤成一团,将挂在腰间的剑用力取了往前一甩,“还给你,我也不要你的东西了,我讨厌你。”

“平青,捡起来送回珍宝室。”

“你不许捡。”

南宫香寒:怎么个意思。

小萝卜头红着眼睛,咬住下唇,“你为什么不让三姐姐进百花汀避难,明明她的根骨是你毁的。”

“我不是给她鸿蒙紫果了吗?”

“给了鸿蒙紫果就能抹去你做的错事吗?况且三姐姐还没恢复好,白英跟我们家有仇,她不进百花汀是会死在外面的。”

南宫香寒:“那你们想怎样?不想要还回来。”

“你!”

“进不进来。”

她上辈子独来独往惯了,脾气又臭又硬,也不明白什么叫家人,血缘关系四字又有什么好,想立即叫平青关门,一向没有道德的良心终究还是被这四个字绊了一脚。

“谁爱进你院的门。”

呵。

这本就与她没有关系,放一个和她关系不好且会修行的南宫寻真进来,也就意味着她的生命多了一分危险,她放着大富大贵的日子不过干嘛做这种找死的事情。

更何况,南宫寻真的好闺蜜昨天才打上门。

她又不谋财害命杀人放火的,贪生怕死点怎么了。南宫寻真的根骨又不是她毁的。

“平青,关门。”

百花汀门前的风今日吹得格外快。

耳边终于清净了。

小萝卜头看着紧闭的紫色大门,嘴角瘪了瘪,用衣袖口快速抹了抹眼角,看着地上那把孤零零的剑良久,吸了吸鼻子,最终还是捡了起来,小步小步走远。

“七小姐,你今天怎么对小少爷这么凶?”

南宫香寒敷着自制的黄瓜面膜,耳边吹着宛云手摇的风:“我和家里人闹矛盾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他哪次站在我这边,不帮我说话也就算了,他还帮着对面挑我刺。”

“可每次南宫夫人和南宫家主以及三姨娘都无条件替小姐撑腰,而且,好像,每次都是小姐先动手的。”

南宫香寒躺在懒人椅上,感觉耳边的风跟抽了一样,一阵一阵的,疑惑看去,原来是那扇风的人出了问题。

“你们修仙的,手也抽筋?”

宛云:平青这丫头,嘴上也没个把门的。心里话是能和雇主说的吗?

“小姐,刚有只蜜蜂飞我脸上了,我害怕。”

南宫香寒不计较她的胡说八道,转过头继续对着另一个躺椅上的人说:“我这样跟你说吧,假如我和苏千彤闹矛盾了,你帮谁?”

平青:“你。”

“那我气不过别人都帮着她,就动手打了她,她现在找上门了,你会站在我身边然后……”

平青眼一眯:“关门,开阵!”

宛云闭眼。

南宫香寒被她话里的狠劲儿错愕一瞬,浅色的眸子被凝滞了几秒,舌尖的话打了个圈才出口:“所以你现在可以和我一起躺着懒人椅享受柠檬茶。”

平青:“我明白了,重要的不是对错,是态度,小姐,我会永远站在你这边,永远保护你。”

宛云:原来我妹的永远是一百年。

南宫香寒笑得开心:“再奖励你杯柠檬茶。”

平青:“谢谢小姐。”

宛云:呵呵,你也是小姐。南宫香寒这都教了我妹啥呀?

入夜。

二楼的落地窗未关,青纱顺着风意而轻舞,摇摆,轻轻擦过床上人细嫩雪白的小腿,惹得人痒了,翻了身,换边继续睡。

梦中南宫香寒回到了二十一世纪,那个她是穷光蛋并且欠了一屁股论文和实验数据的年代,更为恐怖地是导师明天就要召开组会商讨进度,她实验还一个都没做。

怎么办!

怎么办!

导师会杀了她的。

她奔跑在去实验楼的路上,可奇怪的是,这条路怎么这么长,怎么实验室离她越来越远?

南宫香寒不敢停下来,只能边跑边低头看脚下。

天!

整条马路变成了跑步机的履带,快速朝后传送。

能修炼了不起啊,她只是一个身无分文的科研狗干什么惹你们了吗?实验快做不完了呀,你们整我干嘛呢?

等等,修炼?

南宫香寒感觉大脑在发烫,全部神经细胞都燃起来了。

直到,一道熟悉的声音在她脑中炸开:“你的梦好生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