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已西沉,一家坐在桌前吃饭。
一块三两五花肉,炸的油炒了青菜,肉干炖了白菜,肉皮炸了切了丝儿拌黄瓜。
就这还得紧着孩子吃。
小朋友吃的香甜,根本不用多管。
见孙乙缺光顾扒拉饭,喻秀丽微微垂眸,挑起一筷子白米。
“菜不合胃口?”
“挺好!”
说话间,他已经吃完一碗米饭,放下了碗筷。
“有点事要出去趟,怎么了?”
“没事儿。”
“你什么时候去摆摊,我捎你一段。”
“不了!”喻秀丽笑的勉强,“今天不出去了。”
正说着,那脸都埋碗里的小朋友忽然抬头,看了眼母亲,又眼巴巴看向孙乙缺。
“叔叔,今天晚上能在家吗?荣荣怕!”
“嗯?怕什么?”
“有坏人踢门,特别吓人!妈妈不在家我只能躲起来。”
“躲哪儿?”
孙乙缺眼帘缓缓垂下,眼中眼白面积渐渐盖过了眼黑。
“床底!”
小朋友自没察觉到他变化,扶着大碗撅起了嘴。
“床底好黑,我不喜欢床底。”
一旁女人垂着脑袋,脸藏在阴影中,似有千言却一声不吭。
到底还是缺个撑门抵户的,只这等麻烦事儿..
未等他多想,孙乙缺便伸手摸了摸这张家荣的脑袋,应了下来。
“我突然想起来今晚好像没事,就在家看电视吧!”
“好耶!”
小孩子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当即捧着碗蹦了起来。
眼见大碗要摔,老孙眼疾手快一把接住,放在桌上,“好好吃饭。”
“好。”
小孩哥怯生生的望了眼自己母亲,见她没动静,这才小心翼翼捧起碗,继续扒饭。
另一边,喻秀丽复抬起脸,鼻头微红的笑了笑。
“给你添麻烦了。”
“不,这是好事。”孙乙缺淡定摇头,“我就缺这样的因果!
没有因果,哪来的修为。
今日若真有人登门,便真是双喜临门,放作我前世,得整治两个好菜喝上一盅。”
“竟讲好话安慰人,什么因果,哪有这等事。”
见她不信,孙乙缺不知为何突然来了谈兴,乐呵呵的往椅背上一靠。
“你还真别不信,我亲眼见人立誓引青天雷作证,你修为低,还没到那个挨雷劈的层次。”
他今晚守在家,喻秀丽本就心里松了一大口气,见他乐观,竟也跟着笑了起来。
“糊弄鬼,我在网上瞧着不少大主播都说应果报应那套是骗人的。”
“说这话的人本身就要遭雷劈了。”
“这般玄乎,不应该啊!
他们那般大的主播,随便带货打广告就能赚好多钱。
怎么可能不爱惜羽毛,珍惜小命?”
孙乙缺明知却故作不懂,只耸耸肩,“谁知道呢,可能被骗了。”
不是可能,是百分百被骗了。
这就和坏人反过头劝人向善是一个道理;
高来高去的仙人得维护道心,防止渡劫时心魔横生,身陨道消;
可修仙离不开财地法侣,要财就得夺,夺这词儿本身就有不道德的因素夹杂其中,那怎么办?
只能把因果转嫁出去。
比如转嫁到公司,以公司名义行巧取豪夺之事,上下一起担因果;
比如有眼力见的手下,不用暗示都会帮着敛财,还能豁出去将坏事儿做绝,自然得担因果大头。
一来二去,与其让大部分人都信因果,那不如..
桌对面,喻秀丽心不在焉的夹起一根青菜下饭,心里却想着孙乙缺的话。
这坏人定知道什么内幕,就知道糊弄我!
罢了!
反正我也没做过什么坏事,若我这般人都要遭报应,那这天底下早天雷滚滚了!
想通了这点,她吃起饭来立刻心安理得。
孙乙缺瞧着她脸上表情变化,心里发笑。
这女人当真藏不住事儿!喜怒哀乐全在脸上!
正想着,两三个脚步声自楼下传来,轻佻大嗓门同时响起。
“呦~老赵家的,吃着呢!你家老赵呢!”
“滚出去!”房东老婆骂人声响起。
“嗨呦!我们兄弟找我娘们怎么了,有种你把我娘们赶出来!别让他租你房了!我还真得谢谢您呢!”
“咚!”大门重重合上的声音自楼下传来,也震得身旁这对母子身躯齐刷刷一颤。
“来了?”
“嗯!”喻秀丽抿着红唇,脸色难堪,轻轻点头。
孙乙缺乐的一笑,站起身来。
“啧...你惹我一下,我惹你一下,因果这不就来了。
这贼老天,想干点什么事还得先把脸伸过去给人呼一巴掌,端的不叫人痛快。”
嘀咕着,孙乙缺径直出门,也不关门。
又过片刻,就听哎呦呦一阵痛苦哀嚎传来;
抱着孩子,竖着耳朵听的喻秀丽见不是她男人声音,心里顿时松了一大口气。
又过了十几秒,楼下传来喊声。
“秀丽!”
“欸。”女人应了声,快步走出屋,趴在阳台上;
楼下,孙乙缺一手一个,提着两个男人的脚脖子,正笑嘻嘻的站在楼下。
“还有别个没?”令人安心的爽朗嗓音传来。
“没..没了。”女人既欢喜又感动的回了句,声儿都打着颤。
“那就好,叫小荣放心睡觉,我今晚突然又有点事要办!
对了,明天别给我留早饭中饭,我明晚回来。”
“好..好的。”
欢欢喜喜又不舍的回了句。
就见这良人哼着歌打开了厢货后门,一手一个把俩没了动静的男人扔了进去,又掏出钥匙发动了车子。
望着慢吞吞倒出院子的货车,喻秀丽也不知自己是不是犯了病,忽的对着车里男人招了招手。
“开夜车慢点儿,注意安全!”
男人乐呵呵的一招手,看着后视镜离开了。
回到屋子,屁股还没焐热,蹬蹬蹬的布鞋踩地声就从楼梯传来。
片刻后,房东媳妇风风火火闯进屋里,先捏了捏小朋友脸颊,接着两眼放光的看向喻秀丽。
“秀丽姐,你家男人可以啊!
我都搁监控里都瞧见了,楼梯上,那利索劲儿,一人一脚就把那俩混球放倒了。
要不是那俩混球胸口还有的动,我真以为一脚就给踹死了呢!
不过这没事儿吧,我可听我家老赵说了,那俩混混是旱窑村放高利贷的!”
“应该没事吧!”喻秀丽原本欢快跳动的小心脏又沉了下来,支吾着看了眼一旁瞪着圆溜大眼睛的儿子。
“他是个利索人,又笃信什么因果那套,巴不得和人结梁子呢!”
这话看似说给房东媳妇儿听,却又似自我安慰。
见她面露忧虑,这房东媳妇这才察觉自己说错了话,正想着如何补救,就听一旁小朋友不服气的大叫出声。
“我叔叔最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