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交易所，死人

寒冷的北风猛烈的吹着，肮脏的街道上没有一个人。

今年的冬天，来的比去年稍早了一些。

那些在灰城区能买得起房屋的人，都瑟缩在自己的房子里。

仅靠着分配不多的混合能源炉取暖。

而那些只有帐篷窝棚的人，只得裹着破旧的衣服硬抗低温。

每年的这个时候，灰城区的房子都紧闭着门窗，生怕热气漏出去一点。

黑雾之下的生活，就这样维持了六百多年。

死寂般的严寒中，靠近关口向内警戒线的地方，一栋三层砖房却大敞着门。

一个青年提着一个落满雪花的巨大袋子，正缓步朝着砖房走去。

他穿着一身破破烂烂的军大衣，不少部分都已经开了口子，露出里面脏乱的棉花和几束稻草。

砖房门口蹲着一个光头汉子，端着一根造型奇特的烟枪，正一口一口吸着，不时还露出迷醉的神色。

青年缓缓走近，稍稍松了松衣领，沙哑着嗓音道：

“老李，我这有件大的。”

老李闻声抬起了头，看清来人，笑眯眯道，

“哟！林阳。

咋，又逮着野兔子了？”

林阳露出一抹惨笑。

“呵呵，兔子，早他妈被老山口那帮饿死鬼抢完了，毛都没剩下一根。”

他用力提起袋子，解开袋口，里面露出了雪银色的毛皮。

“为了这大家伙，我差点丢了半条命。”

老李在交易所捞了几十年，自然是有眼力的。

他一看就知道，这怕是灰城区外蔓延林里的野兽。

再看看林阳身上的血迹，老李深吸了一口烟。

“进来吧，天冷，把门带上。

外面说话不方便。”

老李抖了抖衣服上的雪，转身进了屋，林阳后脚跟了进去。

刚关上门，屋里瞬间变得阴暗。

毕竟都是城外，谁也没奢侈到用能源来照明。

靠门的位置有一个巨大的柜台，上端直接顶到房顶。

依稀可见里面摆满了各种各样的东西。

靠里的位置有一张破旧的木桌，桌边坐着几个男人，都一口一口地吸着烟。

林阳环顾四周，深吸了一口气，右手揣进了军大衣里。

“好家伙，少说得有小两百斤。”

老李用力提起袋子，重重摔在柜台上，荡起一层灰尘。

林阳盯着他，没有说话。

老李回过头，喷出一口烟雾，笑了笑。

“呵呵，林阳，给你按一百五十斤算。

一斤10点能源券，怎么样？”

林阳皱起眉头。

“我记得野外变异生物一斤最低15点。

这可是联盟的定价。”

老李收起了笑容，盯着林阳，叹了口气。

“小子，情况和以前不一样啊。

灰城区的日子也越来越艰难了，能源价是一天比一天贵。

10点已经很不错了。”

此时，里桌的几个男人也停止了交谈，看向了这边。

“一斤12。”

老李还是摇了摇头。

林阳闻言，提起袋子就要往外走。

“行，那我不换了。”

老李脸色一沉，放下烟杆，抬手拦住了林阳。

“来都来了，自然要按我这的规矩来。

我说10点，就是10点。”

林阳扫了一眼老李，又看了看桌边几个正站起来的男人。

“呵呵，我今天要是不换，就不放我走是吧？”

老李没有说话。

桌边的一个男人已经起身，虎了吧唧地走到林阳跟前，顶着一张醉醺醺的脸。

“小子，你想咋地啊？给你脸给多了是吧？”

林阳默不作声地后退了一步。

男人笑了笑，突然一巴掌呼了上来。

“啪——”

林阳没有还手，阴沉地看着那个男人。

“哎哎哎，小庄，喝多了就坐会，动手干什么？”

老李说实话也懵了一下，但还是象征性地劝了一句。

“老李，这是你的意思吗？”

林阳没理会这个叫小庄的男人，扭头问老李。

老李叹了口气，“一斤10点，到底行不行？”

林阳摇了摇头。

“老李，这个价格，我是肯定接受不了的。

东西给我，我……”

话还没说完，小庄又是一巴掌上来。

“不是，小子，你不上道啊。

在这跟谁你的意思我的意思，来今天爷爷给你看看，这是什么意思。”

说着，他突兀的从柜台旁边摸出一把老式霰弹枪来，枪管子直愣愣对准林阳。

林阳笑了笑。

“哥们，别在我面前整这套，行不？

这玩意我在蔓延林也捡了一把，你要是……”

小庄一枪管子抽在林阳脸上，“要是咋地啊，你也掏出来咱看看呗。”

林阳伸在怀里的手瞬间拿了出来，手里还握着一把奇特的手枪。

通体冰蓝色，握柄宽大，枪管较长，周身散发着幽幽的寒气。

小庄愣住了，虽然感觉到不对劲，但还是举起霰弹枪直接冲着林阳开枪。

“轰”的一声枪响，林阳也在同一时刻开枪了。

一股幽蓝色的光线飞向小庄，在受到阻拦后顿时炸开。

一股极寒的霜雾向四周分散开来。

林阳在开枪后顿时脸色惨白，几乎站不住了。

但射向他的一粒粒霰弹却瞬间被冻成了一颗颗冰珠。

与此同时，屋内的温度开始大幅度降低。

综合能源炉也突然熄灭。

老李裹紧了军大衣，面无表情地瞄了一眼墙上刚被冻坏的温度计。

指针已经跳到了零下五十度。

小庄的霰弹枪“咣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他眼中带着不可思议的眼神缓缓倒在了地上，最后一口呼出的气息也结成了冰霜。

林阳笑呵呵盯着地上的尸体。

“咋不牛逼了，哥们？

小庄是吧，还想跟我比划比划？

真掏出枪来，你看你又不乐意。

酒喝多了，就别坐着了，躺着给你降降温得了。”

其他几个男人在旁边冻得直哆嗦，但都不敢动一下。

老李叹了口气，

“行吧，是我走眼了。

看来你这趟，收获倒是不少。”

林阳强行支撑着身子站直，冷冷地盯着他。

老李吐出一口白雾，有些无奈。

“用不着这么看我，既然你漏了，那就按你说的来。

一斤15点，扣了交易税，还剩2025点。”

说着，从柜台下掏出一把花花绿绿的能源券，点了一部分递给林阳。

林阳瞪了老李一眼，语气已经有些虚弱。

“你这些年捞的钱还少吗？

拿命换的雪狼都不想放过。”

一边说着，一边点着手里的钱。

老李叹了口气。

“天天在野地跑的小崽子，能知道什么？

就在几天前，西大陆黑雾爆发，产粮地大面积被污染。

三个储粮基地被污染，那么多矿区……”

林阳打断他的话，摸出两张5点的能源券。

“两针三代抗生素。”

老李张了张嘴，却也没再说什么，转身从一个抽屉里翻出一个纸包。

“三代的可是得连续打五天，你拿两针有个屁用。

要我说，再买上两盒口服液……”

林阳不耐烦地翻开纸包，从一堆针筒里取出两根，揣进怀里。

“告辞。”

伴着老李复杂的目光，林阳走出了交易所。

……

老李转过身，看了看四周，关上了门。

“几个不长眼的狗东西，下次我没说话谁都别动手！”

混合能源炉被重新点燃，老李拿起了烟杆。

“李哥，他……”缩在墙角的小青年还有些忿忿不平。

“他什么他？

三年前来的城门外，拿命挣了上万能源点，但是连基本食物都没舍得换的狠人，还摸不清什么成分吗？”

……

林阳一出门就直奔东边的第一条巷子而去。

他看着熟悉又陌生的小巷，和半年前的差别巨大。

路上偶尔走过的人也很陌生了，原先的几个窝棚也都不见了。

他走到十五号门牌的前面，从腰里摸出一把钥匙，插进了生锈的锁眼里。

就在他用力转动钥匙的下一刻，再也难以抑制虚弱的感觉。

林阳眼前一黑，就这么倒在了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