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逆向思维风暴（上）

晨会室的投影仪发出轻微嗡鸣，蓝光扫过二十七张困惑的脸。彦驰转着钢笔，目光掠过市场部连夜整理的行业报告，最后停留在咖啡渍形状的污渍上——那像极了他此刻扭曲的创业路线图。

“开始吧。“他敲敲桌面，“每人说个容易亏损的行业，要实体经济。“

行政主管小林扶了扶眼镜：“实体书店。去年全国倒闭三千家，租金和人力成本......“

“太普通。“彦驰在笔记本上画叉，“下一个。“

“传统婚纱摄影！“设计部实习生举手，“现在年轻人都在旅拍，影楼设备折旧率......“

彦驰瞥见小周在搜“如何委婉说老板有病“，钢笔尖在纸面戳出个洞：“有没有更冷门的？“

沉默像滴入清水中的墨汁般蔓延。财务总监老张清了下嗓子：“老年助听器？需要医疗器械认证，毛利率不到10%......“

“这个好！“彦驰猛地起身，椅腿在地面刮出刺响，“就做老年助听器！“

三十八道目光在空中交汇，仿佛在脑内组建了吐槽聊天群。市场部总监薇薇安弱弱举手：“彦总，我们上个月刚拒绝过医疗器械公司的合作......“

“所以才要自己做！“彦驰拍响白板，马克笔被震落在地，“记住三点：定价必须低于成本价，广告预算为零，销售渠道只铺乡镇小卖部。“

投影仪蓝光里，二十七部手机同时亮起，搜索记录整齐划一地变成“劳动法辞职条款“。

午休时分，彦驰躲在安全通道啃三明治。楼下传来快递员和前台妹妹的对话：“你们公司最近改行做慈善了？“

“嘘，老板在下一盘很大的棋......“

面包屑掉进领口时，手机弹出母亲的信息：“晚上回家喝汤，你爸修好了洗衣机。“配图是滚筒洗衣机吐出泡沫，像头口吐白沫的机械兽。

六点整，彦驰准时踏入老式居民楼。楼道里飘着红烧带鱼的味道，302室门把手上挂着褪色的中国结——和他前世租住的房子一模一样。

“驰啊，尝尝这个。“父亲从厨房端出砂锅，“你王叔给的偏方，天麻炖老母鸡。“

彦驰盯着汤里漂浮的诡异根茎，突然理解为何前世父母总逼他相亲——大约是怕他孤独终老时没人拦着喝怪汤。

“听说你们要做助听器？“母亲擦着桌子，“你李婶她公公耳背二十年......“

彦驰的汤勺顿在半空。手机突然震动，小周发来会议纪要：“研发部建议采用骨传导技术，市场部提议请老艺术家代言......“

他放下碗筷冲进卧室，键盘敲击声惊飞窗外麻雀。深夜两点，公司内网更新公告：【老年助听器项目三原则：1.禁止技术革新 2.禁用名人效应 3.经销商押金全免】

月光透过百叶窗切割着办公桌，彦驰没看见市场部群里炸开的99+消息。

次晨的立项会像场荒诞喜剧。研发总监举着PPT手抖如筛：“彦总，至少要用数字降噪......“

“就用最老的模拟电路！“彦驰扔出九十年代收音机拆解图，“看见这个可变电阻没？复古才是卖点！“

薇薇安涂着精致口红的嘴唇在颤抖：“可是调研显示老年人需要......“

“我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彦驰拍出连夜赶制的策划书，“产品命名就叫'听不见'，包装用牛皮纸，说明书印小字号灰色字体。“

人力资源总监的粉底裂出细纹：“这样恐怕招不到项目经理......“

“就要招不到！“彦驰眼睛发亮，“去养老院找个退休电工，最好是连微信都不会用的！“

行政部小林在会议记录本上画了三十七个问号。当彦驰宣布散会时，不知谁的手误按到智能音箱，蔡琴的《被遗忘的时光》突然响彻会议室。

“等等！“就在众人逃命般离场时，售后部实习生阿杰怯生生举手，“彦总，说明书能不能加个......“

“不能！“彦驰斩钉截铁，“现在，立刻，马上联系模具厂！“

走廊里，市场部和研发部的人头碰头蹲在盆栽后。“老板被下降头了？“薇薇安揪着发财树的叶子，“这玩意儿上市绝对暴死。“

“未必。“阿杰摸着下巴，“你们记得上次的宠物殡葬项目吗？当时我们都觉得......“

电梯叮咚声截断话音。众人抬头，看见梁静姝踩着细高跟走来，录音笔在指尖转得像个陀螺：“听说贵司要进军银发经济？“

此时彦驰正在办公室摔鼠标——采购部汇报说老式可变电阻停产了，除非定制。他盯着系统倒计时里跳动的红色数字，没注意落地窗外掠过一群白鸽。

“彦总在玩复古风？“梁静姝倚着门框，目光扫过满地的收音机零件。

“梁记者对助听器感兴趣？“彦驰用脚把电路板踢进桌底。

“更感兴趣贵司的逆向思维。“她晃着手机，“'听不见'这个商标，半小时前被人抢注了。“屏幕上是某网红助听器品牌的官微截图。

彦驰的嘴角疯狂上扬：“太好了！那我们......“

“不过商标局显示注册人是您的员工。“梁静姝放大图片，申请人姓名栏赫然写着“周小萌“。

小周抱着咖啡杯挪到门口：“老板我错了！昨晚您说要用负面营销，我就想着......“

彦驰的笑容凝固在脸上。窗外忽然传来施工声，对面大楼正在安装巨幅广告屏，首帧画面是某明星代言的蓝牙助听器，钻石般闪耀在灰蒙蒙的天际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