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曲娘果然醒转,看着依旧盘坐在房门口的尺郭,想起昨夜那骇人的一幕,顿时面色苍白,连忙找寻大宝的身影,好在大宝还在身边躺着,安稳睡眠。
“嫂子你醒了?”尺郭睁开双目。
不知是曲娘的错觉还是什么,她感觉方才尺郭睁眼的时候双目金光灿灿,像是那些说书人描述的神仙景象。
“尺哥儿,昨夜……真有鬼魂来索命?”曲娘只是匆匆一瞥,见到抹白影之后便昏迷,此刻发现自己还身处家中,顿时有些不确定起来。
事实确实如此,但尺郭不会说出来平添惊恐,于是笑道:“并非如此,不知是哪来的小毛贼,嫂子你被吓晕过去,见还有人在家那两小毛贼便逃走,我担心他们再来,便守着你跟大宝。”
曲娘这才放下心。
之后,去镇里报案的林中正坐着驴车回来了,车上拉着十几袋米面。
山风村基本都是猎户居多,因为附近地界都是大山,土地贫瘠,靠种田几乎不可能养家糊口,许多时候需要去镇上购买粮食。
而唯一拥有驴车的林中正就揽下这活计,往返村镇之间运输粮食,赚些差价。
“哈哈哈,我就知道你小子命不该绝,你小时受那么重的伤都能恢复过来,有天命守护!”
回到家的林中正给了尺郭一个熊抱,随后激动拍着他的后背,显然尺郭能够恢复他真的很欣慰。
说起小时,尺郭的身世成谜,他幼时忽然出现在山风村,当时浑身是血,奄奄一息。
原本村里乡亲都断定这幼童活不下来,可是林中正的父亲收留了年幼的尺郭,他顽强挺过来,日渐成长,给乡亲们极大震撼。
而关于尺郭前身的身世依旧无从得知,只记得来到村庄后的事情,也许是身体创伤太大,导致失忆。
当然,也并非毫无线索。
在尺郭胸口处存在一道淡金色的刺青。
那是三分之一颗圆,如同三角形,但边缘是弧形,那弧形的周遭还有着点点如同星光般的金点,如同一颗残缺的太阳辐射出来的微弱光辉。
前身几乎每日都会在烛光下观察这道刺青,试图回忆自己的身世与遭遇。
后来前身便在林父的帮助下在他家旁边立了座小院,独自打猎讨生活,只是之后没多久林父便驾鹤西去。
当然,林正中与尺郭关系很好,双方称兄道弟,依旧不时接济,这才使得他成长到现在快成年的年纪,有独自生活的本钱。
两人坐在屋里聊起村子闹妖的事情,随后林中正表示,巡检司差役说大概就是这两天时间,县里的大人就会到这片地界,处理妖邪问题。
再次聊了一会,林中正便要挨家挨户送粮食。
“小尺,这袋米帮忙送到李老家。”驴车旁,林中正将一袋米抬到尺郭肩头上。
村里人没那么多讲究,受伤了恢复后便要紧赶慢赶做活,不然生存都成问题。
“好勒!”
一袋几十斤的米压在肩头,尺郭完全没什么感觉,若是修炼吞鬼食神经之前,还是有些压力的。
趁着天色还没暗下来,尺郭便扛起一袋米往山坳深处而去。
一路上家家户门紧闭,听到响动有人从窗户看来,发现是前几日病危的尺郭,此时竟生龙活虎扛着大米在路上走动,顿时都讶异。
“尺郭竟真的恢复过来,如同他幼年时那般,当真是有神灵在保佑他不成?”
“谁知道哩,少管人家闲事,快些关窗,要是那勾人的妖怪盯上咱家就遭了!”
……
笃笃笃!
门从内打开,尺郭瞧见一张老迈,布满皱纹的脸。
这便是李老,妻儿都意外逝去,孤苦伶仃,林中正平日多有照拂。
见来人是尺郭,李老那张枯瘦的脸上皱纹抖了抖,没想到几日前摔到头部的他竟能恢复如此快?
“小尺,你醒了?快快进来坐。”
讶异后,李老展露笑容,让开屋门邀请尺郭进去。
“李爷,我是来替林哥送米的。”尺郭笑着点头进屋。
这米太重,总不能让老爷子亲自扛进去,会闪到老腰。
才进入屋中,尺郭便闻到一股浓烈的烟熏味。
这味道他很熟悉,寺庙里长燃的香火便是如此。
将米放在正屋,尺郭抬头便见位于屋子正南方向那堵墙上正好一人高之处,搭设着一座小神龛,支出的垫板上燃着蜡烛,神龛门户两旁香火悠悠忽忽往上飘。
奇怪的是神龛建有双开小门,紧紧关闭,看不到里面供奉的是什么。
尺郭没有问,但李老见他有兴趣,便上前去。
“这几日来村里不是闹妖吗,我就想着在家里供奉神尊大人。”李老打开神龛后,让开身子,好让尺郭瞧看。
神龛里,那小型泥塑所塑造的是一位骑坐在青龙之上,怒目圆睁,背后有飘带,操持金色宝剑,青面獠牙,三头六臂的青甲神将。
青面獠牙,三头六臂并非代表这是邪祟,还要看身穿什么,手拿何种武器,以及人物背景。
根据特征,尺郭搜索记忆,认出这位所谓的神尊是得到黎国承认的神话人物—荡魔神尊,并非邪神淫祀之流,颇受黎国本土凡人崇拜,迎四方信仰。
说起来,这位传说中的神尊还有位弟弟,但不是正神,是代表嗜杀与血腥的邪神,名曰窟尸鬼神。
两兄弟一正一邪,传说为了凡人,双方发生过许多场争斗,故事性很强。
“希望神尊护佑我山风村,免受妖邪之苦。”李老朝着神龛跪拜,很虔诚。
见此,尺郭也双手合十拜拜。
山风村人家户不多,大概也就是五十来户,并且居住的地方也并非是聚集起来,分散在山坳里。
出来后,尺郭便往回走。
原本准备往家走,却是见路边有许多村民们挡住前路议论纷纷。
尺郭奇怪,绕过他们才发现,拉着马车送粮食的林中正,正在大道上被一伙人团团围住。
定睛看去,认出那些人身份,尺郭眼神冷冽。
这伙人,便是当初在山上残害前身,以周晋为首的一众泼皮!
周晋满脸麻子,身材高大魁梧,气势凶悍,此时带人拦在林中正马车前。
“林老板发财啊,听说你经常接济尺郭那小子和李老头,兄弟们都快揭不开锅了,给几袋粮食应应急可好?”
其中一名狗腿子叼着根狗尾草上前拍了拍驴屁股,惹得对方唏律律叫唤,吊儿郎当说道。
林中正虽心中极为不喜,但此时连忙下来拱手对周晋赔笑道:“周老大,诸位兄弟,林某也只是做个小买卖,养家糊口,这些米都是乡亲们付过账的,还请高抬贵手,改日兄弟请你们喝酒如何?”
周晋皱眉,正准备出言呵斥,身旁之人碰了碰他的手臂,示意他看向那边。
不耐烦望过去,映入眼帘的是龙行虎步,大步流星,粗布短褐依旧掩盖不住清朗面容的少年。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周晋觉得这家伙比之前要壮实了许多。
虽然惊异这小子的恢复能力,但周晋却没放在心上。
不过是个命大的怪胎,只觉得现在对方好手好脚,实在碍眼,心中再次流转杀意。
“哟,这不是打不死的小强吗,又活过来啦?”
狗腿子嘲讽尺郭,众人更是哄堂大笑。
泼皮们都知道,尺郭不会说出那事是他们干的,一来是没有证据,二来谅这小子吃了那次苦头之后不会有这胆量。
事实也确实,尺郭没有去跟谁说自己重伤垂死的原因。
只是并非是惧怕,而是要在之后以牙还牙,给前身报仇的同时也算为民除害。
“小尺,还在这里闲逛作甚,我让你搬的米搬完了吗!?”林中正见尺郭要走过来,顿时急了,赶紧给尺郭使眼色,示意他离开。
这帮泼皮没有王法,据说其中几个手上都沾着人命,只是没有证据谁都拿他们没办法。
若是小尺招惹他们,事情就不好处理了!
林中正心头这样想,却是不知道尺郭早就与这些人结下生死仇怨。
身后那些议论观望的村民也是目露担忧。
“你们刚才怎么不拉住小尺,他怎么过去了!”
“不知道啊,他一声不吭就梗着头往前凑。”
“完了,那帮人下手没轻没重的,要坏事!”
……
尺郭一言不发,眼神冷酷,朝着众人靠近。
周晋给小弟使眼色,顿时有两人上前,虽众目睽睽不能下杀手,但总能让他吃点苦头。
只是,还未等两人动手,尺郭便如同猎豹瞬间跨步上前,抬脚踢向左边那人下巴上。
只听咔吧一声,那人在空中翻圈后倒地抽搐,口吐白沫,双眼发直。
另一人愣神之际,尺郭又是猛然挥拳砸在他胸口。
骨裂声响起,那人倒飞出去两丈开外,轰然砸断树干,生死不知。
忽如其来的变故出乎所有人意料,纷纷瞠目结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