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武家有儿郎

“喝——!”

武阳奋力一枪,枪尖直刺木桩,带起一股劲风。木桩被这一击刺穿,枪尖深入三寸,稳稳停住。站在一旁的武府教头罗奎微微点头,眼中闪过一丝赞许。

“少爷今日的枪法比昨日更有进步。”罗奎说道,声音里带着几分欣慰。

武阳收枪站直,额头的汗水顺着鬓角滑落,他吐出一口浊气,眼神坚定道:“罗叔,枪法之道,贵在精进,若一日不练,必然生疏。”

“哈哈,少爷果然有乃父之风。”罗奎朗声一笑,“不过,枪法虽猛,若无灵活身法配合,终究难敌真正的高手。来,与我过几招!”

武阳微微一笑,摆好架势,双手紧握长枪,枪尖微微上扬,宛如毒蛇随时准备出击。罗奎则是空手站立,双眼微眯,浑身气势如山岳般沉稳。

“出招吧!”

武阳毫不犹豫,脚下猛然发力,长枪如游龙般直刺而出,枪尖带起破空之音,直取罗奎咽喉。然而,罗奎只是轻轻一侧身,便避开了这一枪,随后猛然上前一步,探手抓向枪杆。

武阳见状,立刻变招,枪势一转,猛地横扫,枪尖划破空气,带着凌厉劲风,直奔罗奎腰间。罗奎暗自点头,脚下微动,身形如鬼魅般闪避,瞬间逼近武阳身前,一掌轻轻按在他的肩膀上。

“你输了。”

武阳微微一怔,随即苦笑着收枪,“罗叔的身法果然高深莫测,晚辈甘拜下风。”

罗奎笑着拍了拍武阳的肩膀,“枪法刚猛虽好,但若不能灵活运用,便容易被高手压制。少爷天资聪慧,只需再多加磨练,假以时日,必能青出于蓝。”

武阳重重点头,眼中战意不减。他知道,自己虽然武艺不弱,但在真正的战场上,光凭一杆枪是无法立足的。他要变得更强,才能不负“武家儿郎”的名号!

晨练结束后,武阳洗漱一番,便来到武府后院书房。书房之中,武行身着青袍,端坐在书案前,正在批阅公文。他虽已年过四十,但面容仍旧刚毅,眉宇间透着威严之气。

“父亲。”武阳恭敬地行礼。

武行放下手中笔,抬头看向自己的儿子,眼中带着几分欣慰。“练武可有懈怠?”

“孩儿不敢。”武阳挺直腰背,语气坚定。

武行微微点头,示意武阳坐下,随即叹了口气,“阳儿,你可知我为何让你每日苦练武艺?”

武阳沉吟片刻,道:“父亲曾言,蜀地虽远离中原战乱,但世道不稳,强者才能立足。”

武行缓缓点头,目光深邃,“不错,如今乾元皇朝名存实亡,各国割据纷争不断,而我刘蜀国虽自立为王,但朝堂之上奸佞当道,外有楚烈国窥视,内有世家盘踞。天下已入乱世,唯有强者,才能掌握自己的命运。”

武阳听得心神一震,握紧了拳头。他虽年幼,但自幼聪慧,隐隐能感受到父亲话语中的沉重。

“阳儿,武家虽只是地方官宦世家,但我们肩负的不仅仅是家族的荣耀,更是蜀地百姓的安危。你若想保护家人,甚至改变这乱世,便需学会的不仅仅是武艺,还要学会如何洞察人心,如何在乱世之中生存。”

武阳深吸一口气,眼神愈发坚定,“孩儿明白了,父亲放心,我定不负‘武家儿郎’之名!”

武行欣慰地笑了笑,起身拍了拍武阳的肩膀,“好,既然如此,今日起,你不仅要练武,还要随我学习政务,了解天下大势。”

武阳郑重地点头。

书房之中,窗外的阳光映照在书案上的一幅巨大舆图。舆图之上,山河大川勾勒而成,列国疆界分明,乾元皇朝的封土仍旧占据中央,然而那一道道割裂的边线,却昭示着这片土地早已四分五裂,诸王基本上都已不在听后天子调令。

武行轻轻推开案上的公文,抬眼望向自己的儿子,目光深邃如渊。

“阳儿,你每日练武、读书,若有朝一日能驰骋沙场、执掌权柄,可曾想过,这天下如今是什么局势?”

武阳闻言,神色一振,目光灼灼地望向舆图,缓缓起身,走到书案前,伸手点向图上中原之地,语气坚定道:

“父亲,如今乾元皇朝已然式微,朝堂腐败,天子沦为诸侯傀儡,列国各自为政。中原之地以晋苍、楚烈、魏阳三国最强,其中晋苍国大行合纵连横之策,笼络弱小诸侯,以求称霸。楚烈国尚武,近年更是屡次攻伐邻国,意欲问鼎天下。魏阳国则富甲一方,虽不显锋芒,却暗中积蓄实力,静待时机。”

武阳说到这里,手指从中原一路向西南划过,落在蜀地之上,眼神愈发锐利。

“至于我刘蜀国,虽地处西南,易守难攻,然国主刘宏昏庸,朝堂为世家大族把持,外有南蛮侵扰,内有贵族争权。更可怕的是,楚烈国对我刘蜀国虎视眈眈,若有朝一日中原无战事,楚烈必定挥师南下,吞并蜀地。届时,我刘蜀国不过是刀俎上的鱼肉!”

武阳语气愈发激昂,手掌猛然按在案上,眼中燃烧着炽烈的光芒。

“父亲,天下已乱,天命更替在即!这乱世之中,唯有强者能掌握自己的命运。我武家若能在乱世中夺得一席之地,或扶持明君、或自立为王,方可让刘蜀国免于覆灭,让我武家立于不败之地!”

少年语气铿锵,满腔热血,似乎已经看到了未来的波澜壮阔。

然而,武行听完,却只是淡淡一笑,眼中带着一抹意味深长的光芒。

“好一个‘天命更替’……好一个‘唯有强者掌命’……”武行端起茶盏,轻轻呷了一口,才缓缓道:“阳儿,你所见之势,皆是表象。”

武阳微微一愣,目光中带着些许不解。

武行伸出手指,轻轻敲了敲舆图,“你说乾元皇朝腐朽,诸侯并起,各国相争不休,天下大势必定易主。可你可曾想过,为何乾元皇室虽已孱弱不堪,却仍旧坐拥‘天下共主’的虚名?为何那些诸侯虽各自为王,却无一人敢真正废除天子?”

武阳怔住,眉头紧皱,陷入沉思。

武行继续道:“因为乾元皇室虽无实权,却仍是‘名义上的正统’,凡是称王的诸侯,都要打着‘尊皇’或‘匡扶天下’的旗号。若有一国公然废掉皇室,自立为帝,便会遭到群起而攻之。乾元皇室的名义,才是维系诸侯相互制衡的关键。”

他目光深邃,缓缓道:“如今天下虽乱,列国征伐不休,但真正的争霸还未开始。晋苍、楚烈、魏阳三国看似强盛,实则各有掣肘,谁也无法一统天下。而我刘蜀国,看似积弱,实则有山川天险为屏障,只要未真正被列国觊觎,便可苟延残喘,避开正面战火。”

武阳的呼吸渐渐沉重,拳头缓缓松开。

“你刚才说,要在乱世中夺得一席之地,扶持明君,甚至自立为王……”武行缓缓摇头,语气带着几分锋利,“阳儿,你可知,自古称王者,无一不是踩着无数人的尸骨上位?”

武阳喉头微紧。

“你如今满腔热血,以为可凭手中之枪,夺得功业,然而你可知,枪虽能取人性命,却无法定人心?战场之上胜负乃常事,然而真正决定天下归属的,从来不是谁的军队更强,而是谁的手段更狠,谁能忍得住孤独,谁能看清人性之恶。”

武阳默然不语。

武行的目光变得柔和几分,叹道:“阳儿,你生于武家,自幼聪慧,身怀抱负,这是好事。但你要明白,这天下真正的游戏,从不是热血青年所能掌控,而是那些真正看透世事之人,才能搅动风云。”

武阳缓缓低下头,许久未曾开口。

这一刻,他仿佛忽然明白,自己眼中的天下,或许只是战火狼烟,攻城略地。而父亲眼中的天下,却是人心沉浮,权谋诡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