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傍晚的暴雨砸在共享电动车挡风被上，秦骁抹了把糊住视线的雨水，黄色美团工服早湿得能拧出半斤水。手机导航显示距离医学院实验楼还有五百米，后座的保温箱里装着价值八千块的干细胞培养液——这单要是洒了，他得送半年外卖才赔得起。
“这鬼天气还让不让人活！“他刚嘟囔完，头盔就挨了记暴击。路边梧桐树被狂风折断的枝干擦着头顶飞过，在积水中砸出半米高的水花。
手机突然震起来，站长王德发沙哑的烟嗓穿透雨幕：“龟儿子到哪了？客户都催三次了！说超时要给实验室断电了！“
“马上到！就剩......“秦骁瞥见导航上鲜红的“施工绕行“提示，生生把后半截话咽了回去。前面立着三块明黄色路障，积水里漂浮着泡发的“前方管道抢修“警示牌。
手机又开始震动，这次是微信语音。秦骁单手扶车把刚要接，电动车突然碾过窨井盖发出“咣当“巨响，保温箱整个歪向右侧。他慌忙伸腿撑地，泥水瞬间灌进运动鞋，脚底板传来熟悉的黏腻感——上周刚补的鞋底胶又开了。
语音自动外放，清冷的女声混着雨声格外清晰：“骑手先生，我是医学院顾清影。实验室备用电源只能维持二十分钟，这批培养液超过26度就会......“
话音未落，头顶炸开惊雷。秦骁眼睁睁看着电动车仪表盘闪过诡异的蓝光，然后彻底黑屏。他绝望地拍打重启键，保温箱里的温度计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爬升：24℃、24.5℃、25℃......
秦骁扛起三十斤重的保温箱狂奔时，终于理解影视剧里消防员抱着煤气罐冲刺是什么感觉。雨水顺着下巴滴进领口，帆布鞋每次踩进水洼都发出噗叽声，远处实验楼轮廓在雨幕中扭曲成摇晃的剪影。
转过最后一个弯道，玻璃幕墙上的电子钟显示18:47。他踉跄着撞开旋转门，迎面撞进带着栀子花香的怀抱。白色实验袍下摆扫过他的手腕，抬头正对上一双含霜带雾的丹凤眼。
“迟到了十七分钟。“顾清影推了推金丝眼镜，接过保温箱的动作却温柔得反常。她指尖拂过封条时顿了顿：“你......路上是不是摔过？“
秦骁这才发现左手手肘擦破大片油皮，混着泥水的伤口正往下淌粉红色血丝。刚要开口，突然瞥见她胸牌上的信息：生物医学工程系特聘研究员，顾清影，后面跟着的职称让他这个二本毕业生下意识后退半步。
“跟我来。“顾清影转身走向电梯，实验袍下摆扬起优美的弧度，“培养液需要立即恒温处理，顺便处理你的伤。“
电梯轿厢反射出两人模糊的倒影。秦骁盯着跳动的楼层数字，试图忽略鼻腔萦绕的栀子花香。当数字跳到“B2“时，他忽然发现顾清影白大褂后腰位置沾着团暗红痕迹，形状像半枚开裂的玉璧。
地下实验室的自动门刚打开，刺鼻的化学药剂味扑面而来。秦骁跟着拐过三道气密门，突然被拽住手腕。“在这等着。“顾清影将他按在休息室折叠椅上，转身时长发扫过他结痂的伤口，“我去拿凝血酶喷雾。“
秦骁的视线跟着她飘向走廊尽头。某扇虚掩的门后传来液体沸腾的咕嘟声，惨白的应急灯光下，他看见门缝渗出诡异的淡金色雾气。
起身的瞬间，整栋楼突然剧烈震颤。警报声与玻璃爆裂声同时炸响，秦骁本能地朝顾清影消失的方向冲去。在打滑的环氧地板上，他隐约听见女人的惊呼，接着是重物倒地的闷响。
当他撞开那扇标着“高危实验区“的金属门时，看到的画面像被按下了慢放键：顾清影跌坐在倾倒的培养罐旁，淡金色液体顺着龟裂的玻璃壁汩汩流淌，而她手中紧握的半块血玉正在发出妖异的红光。
“别过来！“顾清影的警告迟了半拍。秦骁踩到满地滑腻液体，整个人扑向正在泄露的培养罐。右手下意识撑地时，掌心传来灼烧般的剧痛——半块碎玉正嵌入手掌血肉，与地面的液体接触瞬间腾起青烟。
秦骁是被消毒水味呛醒的。睁开眼首先看到的是输液架上晃动的葡萄糖袋子，接着是趴在床边熟睡的顾清影。晨光透过百叶窗洒在她睫毛上，手里还攥着沾血的实验记录本。
他试着活动手指，发现右手缠着厚厚的绷带。记忆回溯到昨晚的爆炸瞬间，突然注意到床头柜上摆着个眼熟的物件——碎成两半的外卖骑手胸牌，金属表面凝结着奇异的金色纹路。
“你体内β-葡聚糖浓度超标四百倍。“顾清影不知何时醒了，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得能剖开人心，“现在感觉怎么样？“
秦骁张了张嘴，喉咙火辣辣的疼。他指向桌上的水杯，却在触碰的瞬间僵住身体。那只印着医学院logo的陶瓷杯突然泛起淡金光芒，紧接着在两人注视下凭空多出个完全相同的杯子。
“叮“的一声，新出现的杯子摔在瓷砖地上。顾清影猛地站起身，实验记录本啪嗒掉在地上，泛黄的纸页间滑出张老照片：二十年前的实验室合影里，年轻版的她和秦骁父亲并肩而立。
此刻窗外传来急促的刹车声，三辆黑色SUV堵住了医院出口。秦骁瞥见后视镜反射的反光，那分明是枪械的金属冷光。
“听着。“顾清影突然抓住他未受伤的左手，指尖冰凉，“从现在起，相信你看到的每个异常现象。还有......“她快速摘下颈间红绳穿着的半块玉珏塞进他掌心，“绝对不能让两半玉璧完整拼合。“
走廊传来纷沓的脚步声，秦骁突然发现整个世界开始闪烁淡金波纹。当第一个黑衣男人踹开病房门的瞬间，他本能地抓住顾清影的手腕。视野被金光吞没前，最后听见的是她贴在耳边的低语：“记住，所有翻倍都需要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