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浩天的咖啡杯在颤抖。
这个印着墨子号量子卫星的陶瓷杯正在桌面上跳着诡异的华尔兹,褐色液体在杯口形成逆时针旋转的漩涡。他盯着这个违反卡门涡街定律的现象,左手下意识按住腰间挂着的盖革计数器——寂静无声。
“吴工!引力阱参数溢出!“实习工程师陈露的尖叫从四十米外的观测台传来。吴浩天抄起全息平板冲向环形走廊,防辐射靴踩在纳米玻璃上发出冰层开裂般的脆响。透过走廊两侧的弦窗,他能看见夸父七号空间站的十六组引力锚正迸发出妖异的蓝光。
这是他们滞留在天鹅座X-1黑洞引力圈的第189天。作为中科院深空量子观测组首席,吴浩天比谁都清楚此刻的异常意味着什么——空间站正在坠出拉格朗日点。
全息投影在他面前炸开三十七个警告窗口。引力阱控制系统的数字像发疯的蜂群般狂舞,最刺眼的是那个猩红色的相对论参数:1.0032。吴浩天的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这个数字代表空间站承受的引力已经超过黑洞潮汐力临界值千分之三。
“启动量子缓冲层!“他的吼声在钛合金舱壁间撞出金属回音,“让所有人在三分钟内完成神经接驳!“
当吴浩天把自己摔进神经舱时,观测站的环形舱段正在发出垂死的呻吟。淡蓝色的缓冲液漫过他的鼻腔,三百二十根纳米探针刺入脊椎。在意识与量子计算机接通的瞬间,他看见黑洞的吸积盘在视界外绽开一道银色的裂痕。
那绝不是自然现象。
“吴工,这是...“陈露的意识体漂浮在量子空间,她的数据流因为恐惧泛起锯齿状的波纹。在他们共同的意识视野里,直径十二万公里的黑洞事件视界表面,正浮现出某种精密到令人战栗的结构。
吴浩天调出引力波干涉仪的实时成像。超过八百组LIGO阵列的数据洪流中,那个结构逐渐显形——由无数克莱因瓶拓扑环嵌套而成的超维几何体,每个曲面都在辐射着2.7K的微波背景辐射。更诡异的是它的振动频率:每秒1.1122万次,恰好是氢原子电子跃迁的精确倍数。
“它在呼吸。“吴浩天听见自己的声音像是从光年之外传来。量子计算机突然发出尖锐的悲鸣,他们眼前的星空开始扭曲,黑洞周围出现了二十七个重影,每个重影都在演绎不同的时空版本。
陈露的意识体突然剧烈闪烁:“有东西在缓冲液里!“吴浩天猛地切断神经连接,在生理盐水的刺痛中睁开双眼。透过神经舱的观察窗,他看见缓冲液里漂浮着银色的丝状物,这些物质正顺着纳米探针往他脊椎里钻。
引力警报在此刻达到巅峰。空间站的量子引擎开始过载,吴浩天在剧烈震动中抓住舱壁扶手。他的视网膜上还残留着那个超维结构的视觉暂留,此刻这些残像突然重组成了清晰的图案——那是由六种基本粒子轨道构成的莫比乌斯环,正是他博士论文里构想的量子通讯模型。
“原来你们早就来过。“吴浩天对着虚空呢喃。当第一根银色丝线刺入他延髓时,他听见了星辰的私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