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人心所向

安东城外枯黄的山坡上,寒风卷着尘土,刮得人脸颊生疼。

唐妙兴紧了紧衣领,目光焦灼地望向安东城的方向,脚下无意识地碾着碎石。

他从城里脱身已有一段时间,可约定的接应点始终不见唐高义的身影。

一丝不安如同蔓藤,悄然爬上心头,他能如此轻易地离开安东,这本身就说明了问题。

所有的视线都被唐高义一人吸引,风险自然也全压在了唐高义的肩上。

这种沉甸甸的亏欠感让他胸口发闷,如同上次在新京时一般无力,那一次他也是看着其他人搏命,自己却帮不上分毫,那种感觉实在太糟糕了。

就在这时,他却看到观圆上的一个红点正在朝他迅速靠近。

唐妙兴眼底的阴霾瞬间被驱散,取而代之的是难以抑制的喜色。

他不再犹豫,直接朝着观圆上红点的方向狂奔而去。

“师兄,你可算出来了。”

没跑出多远,唐高义的身影便急速映入眼帘,这让唐妙兴悬着的心终于落回了实处,奔跑的速度也慢了下来。

“遇到了一些麻烦,不过好在都解决了。”

唐高义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语气却尽量显得轻松。

他在解决掉佐井太郎后,确实又撞上了几队巡逻的东瀛鬼子。

不过幸好凭借夜色掩护,那些东瀛鬼子并未察觉他的踪迹。

为了避免节外生枝,他没有选择最快的直线路径,而是谨慎地迂回前进。

安东城内潜藏着多少东瀛异人,他心里没底,一旦被缠住,后果不堪设想。

他本身就就消耗巨大的炁,实在经不起接二连三的高强度战斗。

更别提城中那些荷枪实弹的东瀛鬼子,若是被这些东瀛鬼子堵住,即便是全盛状态下的他也不一定能顺利逃脱。

“师兄,我们是现在就离开这里,还是稍微休息一会再走?”

唐妙兴看着唐高义略显苍白的脸色,语气中带着询问与关切。

一般来说任务完成后理应立刻远遁,但他看得出唐高义状态不佳,不敢擅自做主。

“不用休息了,我们马上离开。”

唐高义回答得没有丝毫迟疑,目光扫过周围荒凉的山坡。

谁也无法保证搜索范围不会扩大到城外,现在停下就是将自己暴露在潜在的危险中,要休息也必须找到一个绝对安全隐蔽的所在。

两人不再多言,朝着一个方向再次展开身形,在夜色掩护下疾驰。

将近两个时辰的奔袭,直到深入一片茂密的树林,唐高义才终于停下脚步,靠在一棵粗壮的树干上缓缓调息。

林间光线昏暗,枝叶层叠,提供了绝佳的掩护。

此地距离安东已足够遥远,追兵跟上来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浓密的林木也提供了天然的屏障,即便意外遭遇敌人,也能利用复杂地形周旋、撤离。

“师兄,我发现了一辆卡车,车上有十万颗子弹。”

看着仍旧靠在树上休息的唐高义,拿着两只油纸包好的烧鸡和一些主食的唐妙兴满脸兴奋。

他的炁并没有消耗很多,所以在恢复好后他就去附近买了一些吃的,这一去还真让他有了惊人的发现。

“在哪里?”

唐高义猛地睁开眼,接过食物的手顿了一下,眼神瞬间锐利起来。

十万颗子弹,在这个缺少武器弹药的东北,其分量不言而喻,这种意外收获未免也太大了些。

“就离这不远。”

唐妙兴立刻将发现卡车的地点和周围情况详细描述了一遍。

他到现在还有点懵,这种天上掉馅饼的好事,简直像是说书先生编的故事。

“带我过去看看。”

唐高义也顾不上吃了,只是匆匆咬了几口烧鸡,便站直了身体。

在唐妙兴的带领下,两人很快来到了一处更为隐蔽的林地凹陷处,一辆军用卡车静静地停在那里。

唐高义绕着卡车仔细检查了一圈,轮胎完好,引擎尚有余温,显然不是因为故障抛锚,而是被人有意遗弃在此处的。

随后他在卡车上找到了一封书信,信纸边缘已经有些磨损。

展开书信,上面是写得匆忙却字迹清晰的日文,更像是一封遗书。

唐高义默读着,眉头越皱越紧,最后发出一声悠长的叹息,事情的原委他已经明白了。

这批子弹是一个名叫伊田的东瀛人运到这里的,伊田表面身份是东瀛辎重部队的一名普通士兵。

但伊田的真实身份却是一名同情我方,并早已秘密加入国际组织的同志。

这一次伊田利用职务便利,冒险从军火库中调运出这十万发子弹。

伊田的原计划是将这批弹药秘密交给活跃在附近的东北义勇军,然而意外还是发生了。

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伊田最终还是暴露了。

面对东瀛的疯狂追捕,为了保全这批子弹,伊田选择了独自引开追兵。

这封书信是伊田预感到不测后提前留下的,为的就是让那些看到书信的人知道他的想法。

“师兄,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唐妙兴看着唐高义凝重的脸色,有些不明所以。

他不认识日文,自然不清楚信里的内容,只觉得唐高义看完信后,整个人的气场都变了。

“找到附近的东北义勇军,将子弹交给他们,顺便找找这个叫伊田的东瀛人,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唐高义将书信小心折好,揣入怀中,语气斩钉截铁。

书信的末尾提到了附近的东北义勇军与东瀛交火的信息,这让他立刻做出了决定,他要替这位素未谋面的伊田完成未竟的遗愿。

“用这些子弹狠狠地朝着东瀛侵略者射击吧。”

当唐高义的目光再次扫过书信上的这句嘱托时,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冲击着他的内心,震撼、钦佩,还有一丝沉重的敬意。

他很少钦佩别人,更别说是东瀛人了。

可此时此刻,他对这个名叫伊田的东瀛人,却生出了由衷的敬佩。

他还是头一次遇到真正用实际行动帮助我方的东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