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金盆洗手(二合一求追读)

紫阳真人的酒,充斥着一股浓郁的松香气息,极为提神醒脑,似能极限放大烈酒的灼烧之感。

难怪刚才那几人沾之即倒。

这么烈的酒,真有人喜欢喝吗?

陈浪眉头微皱。

恰逢莫老已经炼化笑了醉月仙的酒力,见状微微一笑,不无遗憾的道:“喝吧,松醪仙的酒瓮可不多得,乃是千年古松之木雕成,他以之酿酒,松香便自然沁入酒中,饮之能祛病疗伤,更可驱百毒。”

“传闻他曾在深山中醉卧三日,猛兽虫蚁丝毫不侵。”

“那些人看似醉倒,其实是借着酒力在调理他们体内的暗伤,正消化着好处呢。”

这么神奇?

陈浪诧异,见紫阳真人已经盖上酒瓮,没有继续派发的意思,便将玉杯递给莫老:“晚辈其实并不好酒,前辈若是不嫌弃,不如喝了这一杯?”

“哈哈,错过了便是错过了,这是规矩。”

莫老一怔,却是笑着摇头:“八仙斗酒,能不能喝到全凭运气,在场的人都懂,因而也没人主动讨要。”

陈浪扫了一眼,见“铁鹫”阮铮也因为炼化上一杯酒的药力,而错过了紫阳真人的酒,虽是满脸遗憾,却并未出声,便明白此言非虚。

当下不再客气,仰头将杯中烈酒喝干。

出乎意料,酒液入喉,并没有想象的那么刺激,却也没有感受到莫老所说的那般神奇,也不知道是传言夸大,还是因为他体内并无暗伤。

陈浪调动真气加速运行,几个呼吸便将酒力尽数吸收。

紫阳真人见他一杯下肚,脸不红心不跳,眼神微微一凝:“年轻人好酒量……”

话未说完,又是一道身影疾掠而来:“既是好酒量,再饮一杯如何?”

只听声音,杜长风、卓玉凡、紫阳真人便同时面露微笑。

却是一个童颜白发、看不出年纪的女子,脚踏屋顶,落在地面。

看她装扮,似道似尼,左手一柄拂尘,右手却是托着一个玉瓶,宛若冰雪打造,晶莹剔透。

目光掠过卓玉凡的酒葫芦、紫阳真人的酒瓮,她不屑开口:“如此俗汤,也亏你们能喝得下去。”

说着,便启开玉瓶。

杜长风闻言也不生气,反而朗声大笑:“快,取琉璃杯来,饮清露仙的琼浆玉露,当用上好的琉璃杯!”

杜酩儿连忙吩咐下去,很快便有一应琉璃杯送上。

陈浪接过,惊讶的发现杜长风三人也同样取了杯子,似乎对这清露仙的酒颇为期待。

就连杜酩儿也是一样。

与之相比,现场却有许多人面色纠结,犹豫良久,终是放下了想要接过杯子的手。

粗略一扫,琉璃杯在手的约莫只有二十来人。

正自疑惑,清露仙已是笑道:“好,看来各位都是有胆之人,那就请酒吧!”

她将玉瓶高举,瓶口一斜,如玉露般的酒液便当空流出。

与此同时,她右手拂尘一收,手指急速连弹,指力过处,一滴滴酒液竟似凝冰射出,却在射至众人面前时,突然失去力道般下落,精准之极的落入杯中。

“此人好精妙的指法!”

陈浪心中一凛,手中酒杯竟瞬间一凉,可想而知那一滴冰露是何等的寒气逼人。

“铁鹫”阮铮却有些不满的道:“璇玑散人,阮某知道这百花玉露极其珍惜难得,但这品酒大会多少年才办一次,我等都是远道而来,你也不至于如此小气的只请一滴吧?这还是喝酒吗?!”

莫老也皱眉道:“以往都是一杯,今次如何少了这么多?”

“以往能喝我这百花玉露之人,不过区区两三位,今日却是分给你们二十多人,每人自然就少了。”

璇玑散人淡淡一笑:“怎么?二位想要多喝?”

“自然!”

阮铮毫不犹豫点头。

莫老也高声道:“越多越好!”

语罢,还指了指身旁的陈浪:“给我这位小兄弟也来一满杯!”

“好说,两位都是酒泉山庄的大主顾,既有要求,看在长风的面子上,可以满足你们。”

璇玑散人看了一眼杜长风,竟是痛快的道:“但别怪我没事先提醒,今次的百花玉露改了配方,比以往的更浓数倍。”

她开瓶倒酒,屈指连弹,三团冰露便凌空射出。

“好好好,越浓越好!”

莫老连忙接住,边点头边低声对陈浪道:“玉露凝霜淬,寒浆洗愁肠,‘清露仙’璇玑散人非冰雪不饮,她的百花玉露极寒极冷,且需酿足十年方才取出,若是功力不足的人喝了,五脏六腑顷刻间就要被冻出内伤。”

“但此酒非但能增进功力,还有驻颜之效,你可别浪费了。”

陈浪大开眼界。

难怪很多人想喝却又不敢取杯,也难怪连杜酩儿都对这百花玉露极为期待。

能驻颜啊,哪个女人能抵挡得住这种诱惑?

他看向璇玑散人,却见她一头白发,皮肤却白皙如雪,脸上甚至看不到半点皱纹,莫非真是因为常年喝这玉露酒的缘故?

不管如何,杯中玉露已满。

陈浪当即调动纯阳内力,指间热力激增,将冰露稍稍融化些许,便凑到嘴边尝了一口。

霎时间,一股寒流直贯入腹,待酒力散开,竟是直接融入了丹田经脉之中。

陈浪的内力早已阴阳并济,此刻却是觉得纯阴真气稍稍增加了一丝,眼看要超过纯阳真气,后者运行的速度便自行加快,很快又恢复了阴阳平衡的状态。

“此酒药力好猛好快!”

他心中震惊,眼角余光一扫,分明看见莫老的眉宇之间,竟有寒霜凝结!

另一边的阮铮也是一样,闭目调息,吸收着百花玉露的药力。

“花里胡哨!”

“酒就是酒,五谷所酿,饮品而已,哪有这么多乱七八糟的!”

突然间,一声冷哼传入耳中,

陈浪扭头看去,就见大门方向,快步走来两道身影。

说话之人衣着朴素,头戴斗笠,脚踏草鞋,似是一个寻常的农夫,腰间别着一根酿酒翻曲所用的曲尺铁铲,铲头刻着各种酒曲纹,颇为奇异。

他双手抱着一个普普通通的酒坛。

另一人却是个膀大腰圆、略显苦相的中年和尚,扛着一柄铁禅杖,禅杖顶端挑着一个铁制的酒葫芦。

他边走边摇头:“丹丘兄此言差矣,众生皆苦,唯有酩酊大醉时,方得片刻欢愉,这恰恰说明酒有净化人心之妙啊,岂是寻常饮品可比?”

农夫闻言,毫不客气的骂道:“苦和尚,佛祖要是听了你这番歪理邪说,定要降下雷罚、轰死你这个假和尚,免得你在江湖上玷污他的名声,号称什么‘酒火焚业障,灌顶醒愚痴’!”

“哈哈哈,几年不见,丹丘兄你依然还是那个只知道酿酒种地的愚夫啊,让你多读书你还不听,岂不知雷部众神乃天庭所属,与我佛何干?”

苦和尚放肆大笑,声震苍穹:“什么‘五谷为锋刃,米酒困蛟龙’,我看被米酒困住了的,是你这个秫米仙的脑子才对吧!”

“岑某脑子再愚,也比你这个佛门经义丝毫不通的假和尚强。”

“这你可错了,佛祖都说众生皆可成佛,又没说一定要懂那些狗屁经义,才能成佛。”

“你歪门邪道!”

“你假正经!”

两人边骂边走,很快便来到场中。

璇玑散人不耐烦的道:“多年不见,一见面你们就吵,就跟两只苍蝇一样,再吵就给我滚!”

她一开口,苦和尚、岑丹丘顿时闭嘴。

“见过醍醐仙!”

“秫米仙有礼了!”

并未喝酒的一众客人纷纷见礼,言语客气之极。

见杜长风等人都在闭目吸收药力,苦和尚笑着拔出铁葫芦:“我说老杜也真是的,大伙儿捧场才来参加品酒大会,岂能只给一小部分人喝?剩下的人也得招待好嘛。”

“来来来,诸位尝尝和尚我的酒。”

“满饮此杯。”

他绕场行走,铁葫芦里的酒就跟不要钱似的倒出去,很快便来到陈浪面前。

“年轻人,你刚喝了一整杯百花玉露,还能再饮一杯醍醐酒否?”

满是横肉的脸上满是笑意,作势倒酒。

“醍醐酒?”

陈浪举杯相接,好奇道:“莫非有什么说法?”

苦和尚倒满一杯,想了想才道:“若是与佛有缘,或可增些许悟性?”

世间还有这种酒?

陈浪惊讶道:“那若是与佛无缘呢?”

“那自然只是一杯普普通通的酒了。”

苦和尚回答的极其自然。

陈浪一噎。

这逻辑还真是没毛病。

“长者赐,不敢辞,前辈请了。”

他笑了笑,轻描淡写间喝下了今日的第四杯奇酒,只觉大脑一阵清明,颇有种意明神澈之感。

脑海中下意识默想铁掌功法,竟隐隐有些更深的领悟。

可惜,这种感觉并未持续太久,便即消失。

陈浪忍不住心生遗憾,倒也没想着开口再讨要一杯,今日的机会可遇不可求,能连饮四杯,已是运气。

他是第一次参加品酒大会,不知道以往如何。

但他能感觉出来,今天所见的酒中八仙都很大方。

这种感觉,在“秫米仙”岑丹丘也走到他面前,递上一个海碗的时候,浓烈到了极致。

“再来一杯米酒吧。”

岑丹丘神情认真,眼中似有欣赏之色闪烁。

陈浪当真有些受宠若惊了:“前辈这是……”

岑丹丘淡淡道:“你喝的太多太快,四种酒力在体内积蓄,冲撞爆发之下,对你有害无益,喝杯米酒调和一番吧。”

陈浪其实并无多少感觉,但面对此人一本正经的目光,竟不自觉接过酒碗,一饮而尽。

喝就喝吧,反正已经喝了不少。

“好甜!”

岑丹丘的米酒跟其他几种酒截然不同,竟真的只有米酒的清香甘甜,而毫无特异之处。

似乎正如他自己所说,只是饮品而已。

但偏偏他的酒,最对陈浪口味!

一碗米酒下肚,他第一次有种意犹未尽之感,连忙致谢:“多谢前辈……”

话未说完,就见璇玑散人也闪身到了面前,与苦和尚、岑丹丘二人一起,目光灼灼的看着他。

“你……”

璇玑散人白皙的脸上闪过一抹好奇:“连续喝了我们五人的酒,就一点异样的感觉都没有?”

见陈浪面露不解,她接着道:“就算你功力深厚,把几种酒的药力都压了下去,就没有一点头晕?没一点要醉?”

陈浪摇头。

“奇哉怪也!”

璇玑散人、苦和尚、岑丹丘面面相觑,皆是有些不可置信:“便是我们酒中八仙,常年泡在酒里,也没有一人能同饮五种酒而不倒……”

“我这还有一杯毒酒,阁下可敢试试?”

说这话之人,却是个身着紫袍的儒生,也不知是何时来了场中,盯着陈浪道。

此人一出现,场中竟有人不自觉浑身一抖:“‘鸩羽仙’无心居士也到了!”

这个名号,一听就不是正道人士。

果不其然,陈浪身旁的莫老在此时醒转,笑道:“青瓷淬鸩羽,浅斟笑阎罗,‘鸩羽仙’的毒酒莫非只准备了一杯不成?”

声音刚出,另一边的阮铮也醒了,抢过身旁一个手下的醍醐酒就一口喝干,然后兴奋大叫道:“阮某可不管那么多,这杯毒酒,我一定要喝!”

鸩羽仙扭头看了他一眼:“你已喝了一杯醉月仙,加上一整杯百花玉露,刚才连醍醐酒也喝了,若是再喝老夫的毒酒,我怕你死在这。”

“笑话!”

阮铮冷笑,快步走出,竟是又抢过一名手下的米酒喝掉,然后盯着陈浪道:“他一个年轻后辈都能连饮六杯,阮某岂能连五杯都喝不下?!”

“好!”

无心居士也不废话,从怀中掏出三个小葫芦,“咻”“咻”便扔向陈浪、莫老、阮铮三人:“不怕死就尽管喝。”

阮铮没有半点犹豫,打开葫芦便一饮而尽。

然后……

他的脸色就陡然变绿,整个人猛地一颤,连忙盘膝而坐,运功炼化起酒力来。

陈浪一惊。

身旁的莫老却已经有样学样:“陈小子,你不就是想用毒酒增进功力嘛,眼下这个,正好可以先试试。”

陈浪无语,炼化毒酒增加功力,也要看场合的啊。

酒瓶都到手了,何必这么着急?

他手上拿着酒葫芦,丝毫没有当场喝下的意思,正要说些什么,杜长风三人也醒了过来。

“居士既已到了,想必岳兄也快了,既如此,杜某便也顺便宣布一件事情。”

此人环视全场,出声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过来,却是拱手笑道:“好教诸位得知,杜某打算趁着今日的品酒大会金盆洗手,自此退出江湖,与七位至交好友纵情山水、饮酒为乐……”

“往后酒泉山庄的一应事务,都交由小女酩儿打理!”

此言一出,正把玩着酒葫芦的陈浪,动作猛然一顿。

不是……

金盆洗手这种事情,是能轻易敢做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