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什么。”黄锦忙低下头，但他也知道这么答复糊弄不过去，又赔笑说道：“臣就是觉得，今日茹尚宫如此淡定，真可谓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女子之中，能做到这样的太少了，真不愧是陛下相中的人，果非凡人。”
“唔？”嘉靖忍不住笑了起来，黄锦有些发毛，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你多虑了。”嘉靖笑道：“没有你想的那么复杂，朕就是告诉她，母后没事，朕演戏呢，就这么简单。”
“这么简单？”黄锦诧异地看向茹瑶，茹瑶把刚挑好刺的鱼肉放到嘉靖眼里，有些茫然地看向黄锦，好像很奇怪黄锦在惊讶个什么。
“黄公公，怎么了？”
“啊，没事、没事。”黄锦的功法里，也有察言观色的诀窍，他刚刚偷偷瞄了一眼，茹瑶的气息丝毫波动都没有，看着不像是作假。
“难道她是天生吃这碗饭的？还是说，傻透了，显得大智若愚了？”
黄锦搞不明白了，今天发生的一切太过于波澜曲折，他现在连自认为很了解的嘉靖，都不敢肯定是不是真的了解了。
用完晚膳，黄锦识趣地告退了。
母亲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嘉靖怎么也不能早早就搂着女人睡觉了，乾清宫灯火通明，任何人不得靠近，做足了一副皇帝忧思过甚，夜不能寝的样子。
但其实嘉靖是趁这时候无事，教茹瑶识字呢。
嘉靖御笔亲书一页千字文，教茹瑶读了一遍，然后给她笔墨纸砚，让她照葫芦画瓢的写，同时，嘉靖自己也没闲着，他手里正拿着一本“洪武手札”研究。
大明朝历代先皇，他对朱元璋的经历，还是最为好奇的。
洪武手札一共十卷，并不是日记形式的，而是“大事记”的形式。第一卷里面是从鄱阳湖之战开始的，估计在这之前，朱元璋也没啥文化，想不起来写什么手札。
嘉靖目前看的这卷是第一卷，正在看的，是关于刘伯温的事情。
手札中，朱元璋讲，他最初招募刘伯温，不是看重他的军事才能，而是听说，刘伯温是鬼谷子的传人，有一手“屠龙术”。
相传这“屠龙术”能斩断一朝龙脉根基，当时他刚刚攻占金陵，总算是摆脱了义父郭子兴的掣肘，自己说了算了。
这个时候，在李善长的撺掇下，朱元璋刚刚有了问鼎天下的念头，于是他自称“吴国公”，开始招募能人异士。
刘伯温就是这个时候，进入他眼帘的。
朱元璋是这么描述对刘伯温的印象的。
“咱听说有个叫刘伯温的，是个算卦的，民间传言他算卦特别准。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年。咱就派人去找他按咱的生日时辰给咱算，他却说非得咱本人去不可。”
“咱去了，他看看咱又不说话了，气得咱恨不得砍了他。还是李先生说他是个人才，家里那口子也说这人得用，咱才留了他性命。”
“咱问他，有啥本事。他说他会算卦，他说咱能当皇帝，但他不想辅佐我，说甚，辅佐咱他会不得好死。”
“放屁，他咋就没算出来，不辅佐咱他立马就得死呢？”
嘉靖读到这儿，差点笑出声来。俺那迷人的老祖宗啊，果然是丝毫不内耗。
不过从这个记载来看，刘伯温算卦也确实准。天下的确是朱元璋的，他也确实不得好死了。
“不过这屠龙术到底是咋回事啊。”嘉靖往后翻了翻，也没见到所谓“屠龙术”的记载，怕是得后面几卷里面有记载，或者朱元璋晚年的时候怕影响老朱家江山给销毁了？
看的累了，嘉靖把手札放下，随口问道：“高忠，你知道有屠龙术这东西么？”
“回陛下，武英殿或许有。”
“有？”嘉靖本没想到高忠会说有，突然听到真有这玩意，还确实挺意外的，道：“你去跑一趟，给朕拿过来，朕好奇是个什么东西。”
“喏。”高忠转身离去，过了半盏茶的功夫，带着《屠龙术》回来了。要说乾清宫距离武英殿也不近，高忠能这么快往返，足见其功力了。
“陛下，这本便是，奴婢见先皇看过。”高忠把书交给嘉靖，又默默退下了。嘉靖把书接在手里，封皮是端正的小楷，不是朱元璋的字迹，上书“屠龙术”三个字。
翻开扉页，是朱元璋的字迹了。
“刘基啊刘基，刘基啊，刘基！”
不知道朱元璋题这些字，到底是个什么用意。
接着，是一个龙纹的印章，嘉靖看了觉得有些眼熟，仔细想了一下，发现这个印章的图案，跟奉先殿地宫入口的那个机关上的图案是一样的。
如果是这样，难道是……
嘉靖再翻一页，果然密密麻麻的之乎者也，像是马赛克一样，盖在了真正的内容上面。
他翻回来，把手按在印章上面，度入体内紫气，果然书发出莹莹的微光，随后再看，内容截然不同了。
“好祖宗，这紫薇之气是让你玩明白了。”
嘉靖赞了一声，仔细看去，发现这本书有点意思。
非加密的内容，大体就是一番儒家正统思想的论述，意思是教帝王如何平衡文武，如何收拢人心，如何奖惩有度，如何在关键时刻做出决断等等。
你要是说这玩意是《屠龙术》，虽有一些标题党的嫌疑，但也不能说是没关联。
但用紫薇之气破开“封印”再看，就完全是另一本书了。
屠龙术，分为两个部分。
第一个部分讲的是如何找，找主公、找破绽，找天时、地利，如何搅动风云达到人和，甚至一些操弄人心之术。
第二个部分讲的是如何毁，毁人，毁龙脉，附加一些风水之术。
嘉靖简单理解一下就是，第一部分是帮人成事儿，往小了说，帮人荣华富贵，往大了说，那就是造反了。
第二部分则是不让人成事儿，而且非常玄学，比如找到人家祖坟摆个阵法，让其后代倒霉，天灾人祸不断，断子绝孙。或者给自己找个合适的龙脉，保佑后辈子孙荣华富贵。再比如，一些地方的小龙脉没形成之前就把它找到，搞绝了，免得过些年这里出了个豪杰等等……
刘伯温写的是很细，但具体有没有用，那就不得而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