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人生四行

繁星点缀，夜色渐深。

长空武馆，内馆小院里。

不大的空地上，一道身着黑衣，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的人影，正全神贯注的练拳。

他的动作大开大合，步伐轻转间，强烈的气流从他周身生起然后又激荡开来，吹动不远处的花草轻轻摇曳，颤栗身姿。

“呼~”

重重打出最后一招，黑衣人影停下动作，口中徐徐吐出一口气，垂下的双手上，幽蓝的金属在深邃的夜色中闪动着黯冷的光，令人望之就不由心生寒意。

“面板。”

平复呼吸，秦征没有去管额角因高热的体温缓缓蒸腾成白气的汗液，眼神凝视着身前的虚空，一眨不眨。

下一刻，一行猩红的小字凭空浮现，熠熠生辉。

【当前偿还进度：（906/7000）】

“想要还完宝炉酝日功的债，任重而道远啊。”

看着眼前的数据，秦征心中不由轻轻感慨了一声。

他自从预取宝炉酝日功后，比起以前，可以说是更勤奋了，只要一有空余时间，他就会拾起宝炉酝日功，一刻不停的练习起来。

可即便如此，他的进度也宛若龟爬，直到现在，也不过才走了将将七分之一而已。

不过对此，秦征早有预料，权利和义务是相对的，宝炉酝日功给他带来了强大的力量，与之而来的，还有同样沉重的债务。

摇了摇头，不再去想这件事，秦征转过身，打算去和师父道别，离开武馆归家。

可还没走两步，他就遇见了悠悠从院中走来的袁慎。

“师父。”望着迎面走来的袁慎，秦征微微一怔，而后恭声一礼。

“好了，在自己家，就不用那么讲究了。”

淡笑着摆了摆手，袁慎腰杆笔直，看起来心情很不错。

事实也的确如此，不久前他才与老友们喝了个痛快，柳泽带来的冰湖仙露，没两盅就见了底，还是他拿了几坛窖藏老酒，众人这才喝了个尽兴。

酒过三巡，老友们接连离去，闲来无事的袁慎就打算去前面看看自己新收的好徒儿，没想到还没走多远，迎面就撞上了。

“你小子练功一直练到这个时候？”

细细打量了新收的弟子一眼，秦征头顶不住散发的白气自然瞒不过袁慎的眼睛。

“闲着也是闲着。”

秦征坦然道，眼神十分平静。

“你小子，今天一连打了五场，难道一点都不累？也不知道好好休息休息！”

袁慎笑骂道，可语气里却透露出淡淡的关心。

“弟子休息过了，在师父您没看见的地方。”轻轻笑笑，此时的秦征看上去才像一位朝气蓬勃的青少年，而不是那个在台上威风凛然的长空武馆新晋真传。

“秦小子，你还想骗到我头上来不成？我敢断定，你最多就是坐在哪个犄角旮瘩里小憩了一会儿，绝不会超过一个小时！”

面带看破一切的笑容，袁慎说的斩钉截铁。

可忽地，他的面色变了，神情变得认真。

“身体是革命的本钱，秦小子，你想要有出息，想跑到外面去看看，没有一副健壮的躯壳可不行。”

“人生在世，想要有所成就，需备四行。”

“一是你自己要行，打铁还需自身硬；二是要有人说你行，没有伯乐就算你是千里马也会淹没在茫茫人潮中；三是说你行的人要行，光有眼光没有实力可称不上伯乐；最后，就是身体得行，没有基础，前面的一切再好再完美，也不过是空中楼阁！”

袁慎缓缓的说，些许的醉意对他根本造不成任何影响，他看着秦征天天玩命似的练功，心中虽欣慰，可却不免有些担忧。

“你现在还年轻，未来还有无限的可能，练武不必急于一时，劳逸结合，一张一弛，方为上善之道。”

眼睛望着身前作聆听状的秦征，袁慎眉眼中不见往昔的凌厉，而是透着一股发自内心的关怀。

眼前这个弟子，他是极满意的，各方面都无可挑剔，找不出任何毛病来，他是下定了决心要好好培养这根好苗子的，甚至以后，他的衣钵，说不准也要传给这小子。

因此，这根幼苗未长成参天大树之前，他自然要悉心呵护。

“弟子受教了。”

感受到袁慎隐含关切的目光，秦征真心实意的说道。

袁慎话中的语重心长，他自然感受到了，也知道袁慎说这些的良苦用心，对此，他心中颇感温暖。

可他不能听从袁慎的话来一张一弛，修行有度，在他身后，猩红的倒计时就像催命符一样时刻跟着他，片刻不停。

他只要在路途中稍作歇息，每歇息一瞬，这道死亡指令就离他更近一点，迫使他不仅不能停下，还要玩命似的跑。

这是跨越时光的代价，秦征早有心理准备，并甘之如饴。

所以，尽管知道袁师一心为了他好，可他还是只能在心中说声抱歉了。

“你的人生还长，老夫期待着看你扬名宇内的那天！”

淡淡笑了笑，袁慎话锋一转。

“今天赢下试艺的感觉怎么样？”

“没什么感觉，非要说的话，就是一种轻松吧。”

这个问题来的突然，可秦征很快就调整了过来，想了想，开口道。

“轻松？仔细说说。”听到秦征的回答，袁慎眼中流露出感兴趣的神色。

一般来说，少年人骤然取得一场大获全胜的胜利，心中应有的该是欣喜、骄傲、自矜等等这些情绪，再不济也该是一些自得、愉悦才对，可轻松这个词眼，属实与胜利毫不相干。

袁慎很想知道，秦征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细细来说的话，我当时感觉到的轻松，应该分为两个层面，一是对赢下试艺，守住武馆的颜面感到轻松，二是对接下来可以自由安排时间，继续修行感到轻松。”

“二者互为表里，一体两面。”

面对袁慎的询问，秦征没有拒绝，略作沉思后，缓缓说出了这么一番话。

“我知道，上来的五人全都来者不善，他们是奔着羞辱长空武馆，将我们武馆脸面踩在脚下来的，说实话，当他们陆续上台挑战的时候，我的心里，有一丝无形的压力。”

“武馆传承百年的招牌落在我的身上，要是在大庭广众之下黯然落败，无论我，还是长空武馆，都将颜面扫地，威信荡然无存。”

“那样的后果，对刚刚迎来师父出关的长空武馆，打击是毁灭性的。”

“所以，自应下试艺那一刻起，我就告诉自己，我不能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