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勒男爵所居住的城堡并不太过偏僻,城堡所在的小山下就是一个镇子。
小镇名为“杨”,是布列托马尔乡间常见的那种普通集镇,称不上有多繁荣。
镇子布局也简单,一条大道从东向西,就将整个镇子串起来。
东头起首是一家客店,接着大道,李昂两人也就先宿在此处;西边到头,就一路通向希勒家的古堡。
两人在客店草草睡上一夜,清早就爬起来。
李昂穿好衣服,整理好随身物品,走出房门。威廉已经在楼下等候,正在和店主寒暄。
“准备好了?”威廉看到李昂下楼,结束了与店主的寒暄。
“是,先生。”李昂点点头,检查了一下内袋中的左轮手枪。
那金属触感让他感到一丝安心。
“按计划行事,”威廉压低声音说,“你去东边,我去西边。镇子不大,中午在这里会合。记住,只是打探情况,不要太引起注意。你那些奇妙小故事以后再讲。”
李昂点头表示明白。两人简单用过早餐后,便分头行动起来。
李昂迈着漫不经心的步伐,从客店出发,向镇中走去。
道路两旁显得格外空旷,有几栋建筑甚至已经完全废弃,窗户上钉着木板,墙壁上爬满了藤蔓,仿佛它们已经被遗忘了很久。
李昂并不奇怪这种氛围,在这条路上的小镇大多如此。
他知道,其实是经济形式导致了这种空旷。
作为从瓦讷到波鲁艾特的朝圣者之路的一环,朝圣节时,大量游客会将这里填满,那现在,这没有游客的平常时节,这里自然十分冷清。
近年因为铁路通车,朝圣半路停留的游客也渐渐少了,以至于部分建筑彻底地荒废下去了。
李昂一边乱走,像个乡间常见的小流氓,一边将各个地点的位置记在心里。
邮电局和警署都在这附近。
他走进那警署,门敞开着,但里面空空荡荡,只有一名年轻警员在打盹。
李昂刻意走出声响,那警员惊醒过来,揉了揉眼睛。
“有什么事?”他问道,语气中透露着不耐烦。
“抱歉打扰,请问警长在吗?”
警员打了个哈欠,指了指外面:“他去酒馆了,每天这时候都去。”
甚至警长还擅离职守。
很难评价。
他很快就找到了那家酒馆,这地方也就只有这里人多了。
李昂不太希望在这种时候喝酒,他没什么酒量,这种时候需要保持清醒。
所幸酒馆门口有一口好井,井水格外清冽,冲着水来的人也不少。
花几个铜子拿了个杯子,李昂打了杯水走进酒馆。
他很快找到了目标——角落里有一个身材魁梧的中年男子,穿着一身褪色警服,面前摆了一大桶啤酒。
李昂假装不经意间走到警长旁边的桌子坐下,然后开始鬼鬼祟祟地东张西望。
“小子,外地来的?干嘛来了?这不是发财的地方!”警长果然主动开口了,声音洪亮,带着醉意。
“我小子也不是发财的人,大学生,学民俗的,来考察。”李昂亮出他的校徽,立刻收获了一圈注目礼。
“考察什么,朝圣节?那你不是来错时候了,我们这破地方……”警长嘟囔着,又喝了口酒。
他突然眼睛一亮,“哦!你不会是想找山里那老头吧?”
李昂貌似困惑:“山里那老头?您是指……”
“那边,就那什么山上,有个那什么男爵,”警长啐了一口,语气中充满了不屑。
“老家伙,就是脑子有病,东西丢了报警,我也去了,也上上下下帮他看了,我确实不是什么神探,找不出问题,那我也尽心尽力干活了啊!老东西劈头盖脸给我一顿骂,我去你的,自个找去吧!”
“我还听说他花钱去请了侦探,我倒要看看他请的侦探有什么本事。”
这倒解释了为什么爵士要请私家侦探……
警长杯中酒尽了,李昂顺手给他斟上:“喝点酒,消消气,消消气。”
“喝酒消不了气,你不是要考察吗,我来跟你讲!”
“老东西天天说他那个爵位,多大荣光,多高尚——明明给人看坟换的!”
李昂很给面子地开始接话:“看坟?什么意思?”
警长嗤笑一声,灌下一大口酒:“他们希勒家族根本不算什么正经贵族,连个骑士都没有,能算什么贵族?百多年前,王家墓地需要看守人,他们接下了,国王就赏了他们个小爵位,给了那座破城堡。”
李昂点点头:“那他丢了什么东西?”
“一面镜子,”警长撇撇嘴,“说是什么传家宝,值钱得很。我看就是普通古董,最多也就有点年头。”
“既然找不到,那有没有什么可疑目标?”李昂继续问道,尽量让自己的提问显得像是好奇而非调查。
“能有谁?城堡里就他和他那个怪管家,平时连个客人都没有。我看八成是他自己弄丢了,老糊涂了呗!”警长越发没有正形。
李昂若有所思:“管家是本地人?”
“不是,跟他一起来的。他们家本来也不住这,还得去看坟呢!老家伙十来年前,才从首都搬来这儿,带着他那管家一起。说是什么来着……”警长的声音越来越低,似乎渐渐失去了兴趣。
就在这时,酒馆里突然响起一阵骚动,人群往门口聚集过去。
一个身材矫健的女子走了进来,她穿着艳丽橙红色长裙,黑发用丝带松散地扎在脑后,腰间别着一把细剑。
警长扭过头去看,李昂也跟着看过去。
那女子向酒馆老板点头致意,然后站到了一块空地上,闲汉们自动为她让开一个圆圈。
她似乎说了什么,但她周围那圈人不停起哄,她又有异国口音,听不真切。
但很快,李昂就看到她把燃烧的木棍吞进口中,又猛喝一杯烈酒,再从口中取出。
那火焰仍旧燃烧。
还有杂技表演?
“这水平的戏法,城里也不多见,是本镇的?”李昂一边鼓掌,一边试图接着从警长那套话。
“跟你一样,城里来的,来了有几天了,上道得很,不管她——我接着跟你说……”
警长越喝越多,渐渐地骂得越来越乱,变成了稀里糊涂的咕哝。
李昂也越来越听不懂,直到他趴在桌上睡着了。
看了看天,已经快要接近中午。
李昂决定结束这次谈话,替警长结下酒钱,便离开酒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