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德行！
就这点胆色，还敢嘲笑本使吓尿？
原本蹲在防护沟边的狄青轻蔑一笑豁然起身，背负双手器宇轩昂地笑对即将到来的爆炸。
又不是没见过！
刚刚在马上看得真切，无非是鼓荡起个三丈方圆的小土包，灰尘大了点罢了。
来到西域戈壁，谁还没见过漫天飞沙走石的景象？
比起天地之伟力，震天雷才掀起多大浪花？
“指挥使大人，真不打算躲躲？”
罗青早就摁着田虎的脑袋躬身躲进防护沟，对新上司充满善意地规劝道：“连番爆炸过后的黄土极为松软，此番炸起的灰尘可遮蔽……”
轰！
没等他解释完，防护沟外一声巨响打断他的所有解释。
“呃……”
先前动静没这么吓人啊！
狄青刚想逞强，先被巨大的轰鸣声震慑，紧接着又被扑面而来的黄土遮蔽。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头晕眼花，嘴里眼里全是黄土……铺天盖地的黄色尘土将整个山坳覆盖。
知道此刻他总算明白为啥躲在防护沟里的三个土人是这种颜色了——避无可避啊！
“呸！呸呸呸呸……”
漫天飞尘过后，罗青狠狠吐着灌进嘴里的尘土缓缓起身，眯缝着眼睛搜寻主将狄青的踪迹。
然后，他就看到了一尊仿佛饱经千年风霜的黄土人，很像始皇帝陪葬坑里挖出来的兵马俑。
只是眼珠子还能活动。
正在拼命眨眼睛。
看到比自己还狼狈的主将，他忍俊不禁道：“哈哈，指挥使大人，这是装药七两的震天雷，可以摧城拔寨。末将已经做过详细的杀伤力检测，爆炸威力可以覆盖方圆十丈以内的所有人马。”
让你耍帅！
地雷不认人，黄土不认人，爆炸掀起的飞尘更不认人。
我们兄弟三人已经吃了一天的土了，你这个主将不吃几口土就不懂震天雷的珍贵之处。
“呸！”
狄青忍了又忍，直忍到脑中的眩晕感稍微缓解才敢学着罗青的样子扭头呸出吃进嘴里的黄土，连着呸了十几口感觉嘴里还是塞满了土。
但，现在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
他正色向罗青拱手道：“敢问罗将军，这震天雷当真可用于摧城拔寨？”
其实，来之前就有过类似想法，只是不敢肯定而已，又被两个憨货背后蛐蛐扰了心性差点忘记正事。
真正看到震天雷的威力后不得不重新向发明震天雷的主人确认一遍事实。
“都指挥使大人，请随我来！”
罗青也不废话，迅速爬出防护沟大步走向灰尘尚未散去的试验场。
“咳，罗将军倒是个爽快人，也不怕恼了本使，撸了你的虞侯。”
狄青无奈地甩甩头跳过防护沟跟上。
顺便吐槽吐槽新提拔的手下。
没见过这样的。
平日里，即便是有种家做后台的虎翼军副都指挥使也不敢这样跟自己说话，谁曾想随便捡了个胆大包天的小卒子也敢当面调侃自己。
真是翻天了。
腹诽归腹诽，一双眼睛还是很明亮，虽然灰尘尚未散尽却已经远远地看到刚刚炸出的土坑足有五尺方圆。
这种威力的火器当真可以用于摧城拔寨。
倘若有把握成批制成震天雷，过写日子彻底歼灭毛奴部落的把握又要大上几分。
“都指挥使请看！”
罗青虽然知道自己说的是废话，却依然站在土坑边详细介绍着自己的试验成果：“经过我和田虎、吴城三人多次测试，震天雷装药量七两爆发的威力最强。”
“用来埋伏敌军，只要两颗便能让敌军首尾不能相顾，凭空创造出克敌制胜的良机。”
“最大的作用在于摧城拔寨。”
“据末将所知，西戎各部城寨颇为简陋，只需一颗震天雷，便能将其城门炸开。”
“即便是以坚固著称的王城，也可将震天雷买入土中三尺左右炸塌城门。”
“……”
尽管解释的不是很详细，狄青却已经从简单的信息中分析出震天雷的具体用法。
心里暗暗竖起大拇指：难怪这小子敢假传军令深夜开关驰援。
这是存了阴人的心思！
可惜，当时没有震天雷相助，否则毛奴部落最后一批生力军都会被留在杀虎口关隘外面。
不难想象。
面对穷追不舍的骑兵，那些走投无路的西戎骑士突然遭遇震天雷攻击是何等悲凉的下场。
就喜欢这小子不要脸的阴损劲！
两军交战是你死我活的拼杀与计算，任何杀敌、伤敌手段都是了不起的措施，狄青可从来不嫌手里底牌多。
震天雷，绝对算虎翼军最强大的底牌。
比禁军的火龙还好使。
且耗费不高，不过七两黑药而已，就算再加点糖霜耗费也承担得起，每颗总成本不超过五百钱。
火龙就不一样了。
那东西每颗造价堪比一套步人甲，没有百贯钱钞想都别想。
认真听完罗青的介绍，狄青对震天雷的杀伤力非常满意。
但，没有表现出来。
依然板着黄扑扑的大方脸追问：“罗将军，除了震天雷，你是不是还藏了什么宝贝？”
“都指挥使是问手雷？”罗青变戏法似的从腰里拿出颗流光水滑的黑色圆球，顺手把带着长捻子的圆球伸手放到主将眼前。
狄青被吓了一跳，急忙后退一步。
这东西他认识：小号震天雷！
刚刚喂了他满嘴土的震天雷有人头大小，而罗将军手里的小号震天雷只有小孩拳头大小。
看上去黑黝黝光溜溜，甚是可爱。
但，狄青丝毫不敢怠慢：“罗将军，这便是你研制的手雷？”
“都指挥使要不要丢个试试？”罗青饶有兴致地招手示意远远躲开的田虎拿来火种，同时不遗余力地蛊惑都指挥使亲自试试手雷的威力。
这玩意儿还没来得及测试。
正好找个不怕死的家伙尝尝咸淡。
“如何使用？”
狄青鼓起勇气接过黑黝黝的小东西反复观察，好像真是个大号炮仗，只要不点燃捻子就行。
捻子有五寸长，点燃后应该有足够的时间扔出去，不会有太大妨碍。
炮仗不罕见。
罕见的是这种用烧陶碗的方式烧制的外壳和爆炸威力明显不凡的黑药。
真是捡到宝了！
事已至此，狄青完全确定自己攫升的营虞侯是个非常难得的人中之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