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的青云山脉笼罩在血色月华下,岩石缝隙中渗出的血珠汇聚成细流,沿着山势蜿蜒而下。叶尘背着昏迷的苏灵犀攀爬在陡峭的岩壁上,玄天残剑在腰间不断震颤,剑鞘上凝结的血痂正一块块剥落。
“第一个标记就在这座火山口...“叶尘抹了把脸上的血雨,抬头望向百米外的环形山口。那里喷涌而出的不是岩浆,而是浓稠如实质的血雾,在月光的照射下折射出妖异的光芒。
苏灵犀在他背上微弱地呻吟了一声。三颗焚血丹的药效正在消退,她后背的毒纹地图已经亮起两个火焰标记——第二个是在他们遭遇血影楼伏击时,用敌人的血激活的。
“坚持住。“叶尘握紧剑柄,掌心传来的温度烫得惊人。自从残剑饮血之后,他脑海中那个沙哑的声音越来越清晰:「杀...继续杀...」
突然,剑身剧烈震动起来。叶尘本能地侧身翻滚,一道乌光擦着他耳际飞过,将身后的岩壁腐蚀出一个碗口大的洞。
“反应不错。“阴冷的声音从上方传来。赵无涯站在火山口边缘,商盟的金线黑袍上沾满血迹,左手托着个不断蠕动的肉团,“可惜还是来迟了。“
叶尘瞳孔骤缩——那肉团上分明长着叶明的脸!
“你以为噬心蛊只是控制人的毒虫?“赵无涯轻笑一声,肉团突然裂开,数十条带着倒刺的触手激射而出,“它是活的秘境钥匙!“
残剑自动出鞘,在空中划出猩红的轨迹。斩断的触手落地后仍在扭动,断口处喷出的却不是血,而是粘稠的黑色液体。那些液体落地后竟化作小人形状,尖叫着扑向叶尘。
“铛!“
一道冰墙凭空出现,将黑液小人尽数冻结。漫天冰晶中,叶清舞——或者说冰璃宫主踏空而来,雪白的长裙下摆绣着九朵冰莲。她身后跟着十二名戴冰面具的侍女,每人手中都提着一盏用头骨制成的灯笼。
“赵长老。“她声音冷得像极地的风,“用我冰璃宫的秘术改造噬心蛊,问过本宫了吗?“
赵无涯脸色大变:“不可能!你怎么会...“
“怎么会恢复记忆?“少女指尖凝结出一朵冰莲,“因为你们找错人了。“她突然看向叶尘,“兄长,剑给我。“
残剑突然发出刺耳的尖啸,挣脱叶尘的手飞向少女。就在她即将握住剑柄的刹那,苏灵犀猛地睁开眼睛,后背的毒纹爆发出刺目金光!
“不要接!“她嘶声喊道,“那是...“
火山口突然喷发出滔天血浪!一个由骸骨组成的巨手破雾而出,一把攥住了空中的残剑。剑身剧烈挣扎,那些蛛网般的裂纹全部迸裂,露出里面暗红色的内核。
“三百年了...“骸骨巨手后方浮现出模糊的人形虚影,声音正是叶尘脑海中那个沙哑的低语,“终于等到至尊血脉...“
叶清舞双手结印,九朵冰莲在空中绽放。极寒之气与血浪相撞,蒸腾起腥臭的红雾。她转头对叶尘厉喝:“走!去火山口底部!净世白莲就在...“
赵无涯突然掏出一面青铜镜,镜光所照之处,叶清舞的冰莲瞬间消融!他狂笑着撕开衣襟,露出胸口镶嵌的黑色晶体:“晚了!魔尊大人已经苏醒!“
那晶体中赫然封印着一只眼睛——瞳孔是诡异的六边形,正贪婪地盯着叶尘。
剧痛突然从右手传来。叶尘低头看见自己的龙鳞金纹正在变黑,玄天残剑虽然被骸骨抓住,但与他的联系反而越发紧密。无数陌生的记忆碎片顺着这条联系涌入脑海:
黑衣女子在冰原上奔逃,怀中婴儿颈间的冰凰印记发光...
地底祭坛里,十二名修士将各自的佩剑插入中央石台...
血色月亮下,一个背生骨翼的身影从火山口爬出...
“啊!“叶尘跪倒在地,七窍渗出鲜血。苏灵犀挣扎着爬过来,用最后的力量将三枚金针插入他后颈:“封住灵识!别被记忆吞噬!“
金针入体的瞬间,所有幻象消散。叶尘喘着粗气抬头,看见令他肝胆俱裂的一幕——叶清舞被七条骨链贯穿身体,钉在半空中。鲜血顺着骨链流向骸骨巨手,每吸收一滴,那虚影就凝实一分。
“清舞!“
残剑突然发出前所未有的震鸣,竟生生挣断了两根骨指!叶尘福至心灵,咬破舌尖一口血喷在剑身上:“以血为引,剑随心动!“
龙鳞金纹从他右臂蔓延到全身,在皮肤表面形成诡异的图腾。残剑化作血虹贯入骸骨巨手的腕部,将其齐根斩断!
虚影发出震天动地的怒吼。叶尘接住坠落的叶清舞,她心口的冰凰印记已经出现裂纹:“快...火山口...白莲开在血泉眼...“
赵无涯趁机扑来,胸口黑晶射出一道乌光。千钧一发之际,白狐从暗处窜出,替他挡下这致命一击。
“小雪!“苏灵犀凄厉的呼喊中,白狐炸成一团血雾。奇异的是,那些血珠没有落地,而是悬浮在空中,组成一幅完整的地图——正是她背上毒纹缺失的最后部分!
叶尘左手抱着叶清舞,右手拉起苏灵犀,纵身跃入喷涌的血雾。下坠过程中,他看见赵无涯被突然反扑的黑晶吞没,也看见十二名冰璃侍女结阵自爆,将骸骨虚影暂时封印。
血雾中的世界颠倒错乱。上一秒还在坠落,下一秒却站在一片血海上。天空悬挂着三轮血月,海面漂浮着无数冰棺,每具棺中都封着一具与叶清舞容貌相似的尸体。
“这是...历代冰璃宫主的葬身之地?“苏灵犀虚弱地靠在叶尘肩上,“难怪她说'找错人了'...“
海中央升起一座白骨祭坛,顶端盛开着唯一纯白的花朵——十二片花瓣如水晶般剔透,花蕊处跳动着金色火焰。
“净世白莲...“叶尘刚要上前,血海突然沸腾!数百具冰棺同时炸裂,那些“叶清舞“的尸体睁开了没有瞳孔的眼睛。
玄天残剑自动飞回他手中,剑身裂纹全部消失,露出银白色的本体。一个清冷的女声从剑中传出:「用我斩断轮回」
叶尘福至心灵,挥剑划出一道完美的圆弧。剑气所过之处,血海一分为二,露出海底铺满的青铜碎片——每片上都刻着“玄天“二字。
净世白莲突然绽放出耀眼金光,所有复活的尸体如遭雷击。叶清舞猛地睁开眼睛,冰蓝瞳孔中闪过金色纹路:“我想起来了...这里是玄天剑冢!“
她挣脱叶尘的怀抱,双手按在白骨祭坛上。令人牙酸的“咔咔“声中,祭坛解体重组,变成一具完整的女性骸骨,怀中抱着把通体晶莹的冰剑。
“师尊...“叶清舞泪如雨下,“原来您一直在这里镇压魔渊...“
骸骨突然抬手,将冰剑刺入她心口!苏灵犀想要阻拦,却被无形力量弹开。出乎意料的是,叶清舞没有流血,反而周身绽放出纯净的蓝光。她心口裂纹愈合,冰凰印记变成了展翅欲飞的模样。
“净世白莲需以情泪浇灌。“骸骨发出空灵的声音,“痴儿,你为他轮回三世,值得吗?“
叶尘如遭雷击。残剑突然脱手飞出,与冰剑交叉插在祭坛中央。两把剑的投影在血月下交织,竟勾勒出一个女子的虚影——与叶尘记忆中的母亲一模一样!
“尘儿。“虚影轻唤,“玄天剑不是武器,而是封印。你手中的残剑,镇压着魔尊的左眼。“
她抬手一点,净世白莲飘到苏灵犀面前:“孩子,你中的不是毒,而是魔尊右眼的诅咒。“
白莲融入苏灵犀胸口,她后背的毒纹纷纷脱落,露出底下金色的经络图——竟是完整的青云山脉灵脉走向!
血月突然开始滴血。海面剧烈翻腾,无数青铜碎片飞向残剑,使其恢复成完整的玄天剑。剑锷处睁开一只猩红的眼睛,与赵无涯胸口那颗一模一样。
「终于...完整了...」魔尊的声音从剑中传出,「姬如雪,你以为让儿子继承剑灵就能永远封印我吗?」
虚影没有回答,只是深情地望了叶尘一眼,随后化作光点融入玄天剑。剑身上的眼睛顿时闭合,变回普通的宝石。
“封印只能维持七天。“叶清舞握住冰剑,“必须去中州姬家取得剩下的剑鞘。“
苏灵犀突然咳嗽起来,吐出的不再是黑血,而是金色的火焰:“我明白了...商盟总部的禁地,藏着...“
她的声音被突如其来的地震打断。血月世界开始崩塌,三人被一股力量强行推出。再睁眼时,已站在青云山脉主峰上,脚下是喷发的火山和混战的人群。
叶尘手中的玄天剑完整如新,剑柄处缠绕着一条冰丝——是叶清舞偷偷系上的联络信物。她本人已恢复冰璃宫主的威仪,正率领赶来的冰璃卫清剿魔化修士。
“七天内必须到中州。“她传音入密,“姬家有人勾结魔尊,小心...“
苏灵犀望着商盟总部的方向,金焰在眸中跳动:“我得回去取一件东西。“她将灵脉地图刻在玉简上交给叶尘,“如果我们走散,就去天机阁找...“
话音未落,一道金光从天而降,将她笼罩其中。叶尘隐约看见金光中浮现的商盟徽记,以及苏灵犀最后的口型:
“小心剑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