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我这人，报仇从不隔夜

众所周知的人生三大喜事是，洞房花烛夜、他乡遇故知、金榜题名时。

可对于赵振来说，这些喜事带来得快乐都不如桌上摆着烤鸡、烤鸭、烤乳猪、烤全羊、烤全牛来得痛快。

要知道，赵振之所以答应林天行来参加山君宴，就是为了这一口吃的。

可现在，山君宴都开始了，那饭菜还没上桌，这让他感觉有些后悔。

早知道这山君宴上菜这么慢，他就该再去天香楼吃一顿的。

虽然一只烤鸭要二两银子，贵得不行，不是寻常百姓能吃得起的，但味道确实很不错。

也不知道那烤鸭用的是什么佐料，要不找个时间去偷学一下？也许能解锁【膳夫】这个职业也说不定。

赵振这么想着，舔了舔嘴唇。

要是有这么一个技艺傍身，他日后行走武朝，也不用苦着自己去吃那膻味极重的野味了。

“前辈，前辈，山君宴结束后，能去我那教我一些剑术吗？我感觉我的剑术越练越差了。”

就在赵振走神的时候，一旁的林雨欣伸出白嫩的小手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臂，整个人靠得很近。

赵振回过神来，看了一眼林雨欣，不动声色的往旁边挪了一些，说道：“二小姐，叫我‘赵护卫’就好，我才二十多岁，算不得前辈，我也不会剑术。”

“学无老少，达者为先嘛，前辈你这么厉害，能三拳打死山君，我叫你一声前辈是应该的。”

林雨欣笑嘻嘻的说着，浑然不觉周围人看她目光。

“三哥，雨欣这是怀春了？”桌上的一名中年人小声询问。

“应……该吧？”林天磊迟疑的答道，声音很小，除了他俩谁都听不见。

“要是真怀春了，那就真是可喜可贺了。”这名中年人又说道，“大哥给雨欣找了那么多家少年，雨欣都没看上，反倒是看上了一个猎户，三哥你说怪不。”

“这倒是不奇怪。”林天磊小声解释，“毕竟要是没他，雨欣恐怕就死在那片山林中了，你我哪还能看着雨欣在这里怀春。”

“也对哦，嘿嘿，三哥，你说这要是大哥知道了这件事会怎样？”中年人有些好奇的问道。

“会让雨欣嫁给他。”林天磊想也不想就答道。

“怎么可能！三哥别开玩笑了，雨欣可是大哥最疼爱的女儿，怎么可能会让她嫁给一个猎户，哪怕是从商人的角度来说，也得是世家的大公子才对。”中年人满脸不信。

林天磊微微一叹，目光深邃的解释道：

“老四，你知道我们林家的势力和财力，在长平县说第二，就没人敢说第一。

“可你知道吗，长平县才多大些，撑死了也就是个四万人的小县城，哪怕我们有大半个县城在手，每月银两进账近万，但在上面那些人看来，还是不够格！

“大哥早就想带林家往上走一走了，可势力不够，实力不够，光有财力，上面的人谁会看你一眼？

“你看那边那个长平县的县令黄楷，他背靠天山郡黄家，哪怕他一来就针对我们林家，哪怕大哥十分的厌恶他，也得邀请他来参加山君宴，为什么，就因为天山郡黄家能一根手指碾死我们！

“而现在，只需要用一个自己最疼爱的女儿，就能够束缚住一个二十多岁的后天境武道高手，那么林家的地位就能再往上走一走，更别说这个后天境武道高手还有可能突破到先天境，你说大哥会不会？”

这一番言语下来，中年人沉默了。

他抬头看了一眼正与林雨欣小声说话的赵振，轻轻叹了一口气。

“还是怪我们太弱了……”

“是啊，我们太弱了！”林天磊也跟着轻叹口气。

这时，另一桌的黄楷说话了。

他喝得醉醺醺的，弄得本就红润的脸更红了。

“各位，我作为本县父母官，出来说两句。”

他起身走到林天行旁边，站在那条吊睛白额大虫的尸体前，指着大虫高声说道：“这条大虫，害死了本县很多条人命，如今被人打死，那是罪有应得！”

“不过，这位打虎英雄，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放着本官给的衙役不做，要去林府做那三等护院！”

“三等护院啊！甚至还不是一等，各位，你们说这可不可笑？”

“本官都已经帮他铺好路了，只要他答应，等本官调走，他就是本县的下一任县尉，你们说这蠢不蠢！”

这话一出，本来推杯换盏、吃肉喝酒的所有人都静了下来，相互对视一眼，窃窃私语。

“黄县令说得对啊，这打虎英雄是有点蠢，虽然这长平县有一半是林家的，但这长平县的背后可是朝廷，更别说黄县令的背后是天山郡黄家，为了一个三等护院得罪黄县令，不值当。”

这是走南闯北的商人说的话。

他比在场的大多数人都清楚林府和黄楷之间的那些事，不过是一个想带着家族往上走，另一个想除掉林府以做进身之阶。

“兄台此言差矣，黄县令说得是没问题，可人各有志，有些人他就是喜欢当林府的狗，你又能如何呢？”

这是黄楷带来的一名正役说的话。

话里话外，无非讥讽罢了。

“哈哈哈哈，这位兄台所见略同，这打虎英雄为了眼前的蝇头小利而放弃了康庄大道，实属不智！”

这是长平县的一名读书人说的话，他是在场的人中对林府积怨很深的人之一了。

而这造成这一切的原因，还是他去林府应聘教书先生，却因为作弊被赶出来，从而心中怨恨。

但或许是因为读过书的原因，他还是被林天行邀请来参加了这场山君宴。

“你胡说什么！”

赵振没说话，林天行没说话，林天磊没说话，林雨欣却站出来了。

她指着黄楷，娇声呵斥：“赵前辈是来林府当我老师教我剑术的，怎么会是三等护院！”

“雨欣！”林天磊突然起身喊道，但目光却是紧紧地盯着不远处的黄楷。

任谁都能看得出来，黄楷表面上是在攻击赵振，但实际上是在攻击林天行。

打虎英雄都能用作三等护院，这种做法，很容易让在场的一部分对林府有好感的人离心。

“三叔，难道我说错了？”林雨欣那双好看的丹凤眼死死盯着黄楷，“他黄楷分明是在造谣赵前辈！”

“黄毛丫头，乳臭未干。”黄楷冷笑一声，脸上的肥肉颤了一颤，“不信就问问你们林府的护院，那赵振是不是在你们府上当三等护院。”

话音落下，林府的一名二等护院从门外走了进来，手臂上还夹着两块木板，眼神怨恨的看了一眼赵振，然后说道：“我证明，赵振身为打虎英雄，确实是在林府当三等护院！”

这话一出，在场众人都看向了坐在林雨欣旁边等着上菜的赵振。

“这打虎英雄真去当了林府的三等护院啊？我还以为是开玩笑的。”

“真是这样的话，那打虎英雄也太蠢了吧？就算是当护院，怎么说也得要当一等或是首席护院才行啊，就当个三等护院是个什么事。”

“所以说林天行这小子识人不明咯，想来林家老祖做起来的名声要败在林天行的手里了。”

“还有那打虎英雄，真是蠢得不能再蠢了！”

在一部分有心人的带动下，赵振是蠢货和林天行识人不明的说法在人群中蔓延。

哪怕有另一部分林府的人在竭力辩解，但还是没有压下这种说法。

黄楷听着周围人说的话，脸上的笑容更深了，脸上的肥肉一颤一颤。

他今夜之所以接受林天行的邀请来参加山君宴，为的就是打击林天行的名声。

毕竟林家在长平县根深蒂固，想要一日拔除显然是不可能的，只能缓而图之了。

今夜，只是第一步。

往后林天行就会发现，自己的名声，林府的名声会一步步变坏。

然后整个林府都会变成他的进身之阶！

这么想着，黄楷已经看到了自己升任到天山郡治所当县官的未来。

“叛徒！”

林雨欣狠狠瞪了一眼门口站着的二等护院，俏脸上隐隐有些发红，那是气的。

然而这位二等护院却不看她，只是看着黄楷。

“林二小姐，别人只不过是说了句实话而已，怎么就变成叛徒了，可不要随意污蔑他人。”黄楷笑眯眯的说道。

“你……父亲！”林雨欣一时气急，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得看向林天行，想要让他为自己主持公道。

可林天行只是淡淡的看了她一眼，然后说道：“够了雨欣，不要再胡闹了，你不过二九之年，和一县令胡闹，成何体统。你说是吧，黄县令？”

话音落下，黄楷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他听得出来林天行这是在嘲讽他和一个十八岁的少女胡闹，不像一县父母官。

可那又如何？

只要能打击到林天行和林府的名声，他甚至可以当众和林雨欣吵架，不要那脸。

反正只要搞掉林府，自有大儒为他辨经。

“林家主牙尖嘴利，颇有名辨之风采。”可即便如此，黄楷还是有些不爽。

这话一出，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黄楷在与林天行的辩驳中，落了个下风。

“呵呵，好了，这件事就此揭过如何？黄县令，雨欣失言在先，我敬你一杯！”

林天行招招手，唤来青衣小厮，让其拿了一壶酒和两个酒杯过来。

他亲自倒满后，将其中一个酒杯递给了黄楷。

这么多人看着，黄楷也不好出言嘲讽拒绝，只得接过酒杯，将杯中酒饮尽。

“哈哈哈，大家接着享受山君宴吧，今夜不醉不归！”

林天行说完这句话，饮尽杯中酒，在场众人也就将刚才发生的不愉快的事情抛之脑后，一同举杯。

“不醉不归！”

很快，青衣小厮将好酒好菜上了桌。

黄楷那几桌的人倒是吃得畅快，就连刚才门口断手的那位二等护院也一同坐在了他们之中，喝着酒，吃着肉，大声交谈。

赵振这桌的人就不行了，蔫巴巴的，好像吃了什么大亏似的，就连桌上的菜都吃不下去了。

“赵振兄，今日我没什么胃口，下次再与你把酒言欢，我先告辞了。”林天磊朝赵振抱拳后，起身离开。

其他的几名林府的中年人也有样学样的抱拳后，起身离开。

没一会儿，这桌上就只剩下赵振和林雨欣两人还坐着了。

林雨欣在旁边跟赵振抱怨着黄楷，喋喋不休。

赵振却是左手拿着一只鸡腿，右手抓着一只鸭腿，吃得满嘴流油，对于林雨欣的话，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很快，酒足饭饱，有人开始陆陆续续离席。

直到黄楷酒足饭饱，带着人离开后，赵振才放下手里捧着的啃了大半的烧鸭。

“林家主，酒足饭饱，我也要告辞了。”他对着喝酒吃肉的林天行说道。

“赵前辈可吃得还好？”林天行起身抱拳。

“还不错，这烧鸭比天香楼的烧鸭好吃一些。”赵振指了指身前桌上的烧鸭说道。

“前辈，刚才我们说好的，今夜不是去我那儿教我练剑吗？怎么就要走了？”林雨欣见状，急忙站起来问道。

“我不会剑啊二小姐，真教不了你。”

赵振耸耸肩，看了眼已经远去的黄楷，马上说道：“我先告辞了，二小姐，明日寅时我会履行职责来做你的护卫。”

说罢，也不管林雨欣是怎么想的，就急匆匆地离开了。

“雨欣！”

待得赵振离去，林天行看向林雨欣的眼神中满是审视，“你和赵振到底是什么情况？什么叫今夜去你那儿教你练剑？”

“就是练剑啊？有什么问题吗？”一心只想提升武道境界的林雨欣完全不清楚这有什么问题。

要是赵振愿意的话，她甚至可以和赵振抵足而眠，好从赵振身上偷师。

林天行听了，拳头紧握，额头隐隐有个‘井’字。

“你还是个黄花大闺女，没结婚呢！”

……

与此同时，长平县一处小巷中。

黄楷带着二十个正役从这路过，正在往自己的居所走，之前一直跟在他身旁的县尉早早回了家。

此时这里就只有黄楷和他的心腹们。

“山君宴上那什么打杀了山君的猎户被我们这样嘲讽，屁都不敢放一个，真怂啊。”

“是啊，但是想想也是应该的，他毕竟只是个猎户，是民，而我们是官啊！民怕官，他怂不是应该的？难道他真敢当场动手？”

“他敢个屁啊！我今天看那林雨欣好像对那怂货有点意思，你说我要是在他面前把林雨欣上了的话，他是不是还得感恩戴德啊？哈哈哈哈哈。”

“应该的，就应该感恩戴德，哈哈哈哈哈哈……”

这名正役的话音刚刚落下，阴影处就飞出一支利箭，射穿了他的脑门。

只听见“嘭”的一声，这名正役的尸体倒在地上。

赵振手持猎弓，从阴影处缓步走出，看着喝了很多酒思维有些迟缓的黄楷等人，轻声说道：

“黄县令，我这人，报仇从不隔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