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陪朕演一场戏

殿外的辛夷花被风吹得簌簌作响，芬芳的花香薰得林晚意睁不开眼，刚跨过门槛便险些踩到裙角。

“陛下倒是清闲。”

她扶着双温暖的手站稳，正想道谢，却见到使她不得不出游的罪魁祸首。

不软不硬的刺了句。

萧阙没有开口，只用帕子替林晚意亲昵的擦着掌心。

寒玉般的温度惊得她后退半步，暗金云纹的广袖垂落在两人之间，萧阙忽然俯身凑近她耳畔：“你说实话，她…朕的母亲究竟还能活多久？”

林晚意瞪大眼睛，没想到萧阙不懂医理，竟然心细如发，能察觉到不妥。

是的，即使再神奇的医术，也不能让一个被蛊虫寄居了十多年的病人重新恢复健康。

哪怕是现代，换了内脏也不能保证长久。

她看着萧阙，艰难的吐出话。

“长则半年，短则一月，最终还得看百年何首乌的药力。”

“不过一株药而已，大梁疆域辽阔，难道再找不出很多？朕立即下令让人去寻，高官厚禄……”

“陛下！”林晚意打断双目赤红，情绪激动的萧阙。

“任何药物都有抗药性，别说再寻一株，就是百万，千万也作用有限。”

萧阙只觉得浑身失了力气，俊脸苍白如纸，他跌坐在御花园的石山处，喉结滚动着咽下腥甜，莲池映出他眼底疯长的血丝。

“朕听闻，你曾有一绝技，名为换血之术？”

“时间过去太久了，别说换血，就算是将所有内脏都换了也无济于事。”

林晚意蹲下身和萧阙平视，拉开衣袖对着凸起蛛网状青纹讲解，“看见这些会游走的脉络了吗？”

她将金针探入烛火，“娘娘如今每根血管都成了蛊虫的巢穴，即使清除了蛊虫，也依旧会留下毒素。”

“我原本想着待这几日娘娘身子好些带她去药王谷，那里离南疆近，说不得能寻出……”

“够了！”

萧阙掐住她手腕按在脉案上，断裂的扳指豁口割破肌肤。

血珠顺着手落下，他突然低笑出声：“林晚意，你知道给予一个人期望又生生掐断是什么下场吗？”

林晚意望着他瞳孔里扭曲的自己，突然不合时宜的想起了前世，她就是在这种期望中成为待宰的羔羊，又怎能不知！

见她沉默，萧阙猛地抽手后退，撞上一株开得正盛的辛夷花，花瓣倾泻如瀑，他站在纷纷扬扬花瓣雨中，发冠上垂落的明珠砸在坚硬的石板地面，发出濒死般的嗡鸣。

“三十余日......”

萧阙染血的指尖抓紧尖锐的石山，生生掰下半块太湖石，“够朕将所有的账收回了。”

“三日登基大典后，朕会处置顾明渊，你带着她早些回药王谷去，务必！”萧阙双眼通红，艰难开口“让她少些痛苦！”

林晚意没料到他竟然不是要求她必须救活，而是减少痛苦，看着他颤抖着用广袖裹住崩裂的虎口，任由鲜血滴落，忍不住皱眉。

“你的手……”

“在这之前，林姑娘可愿陪朕演场戏？”

望着他眼底跳动的暗火，林晚意没有答应，而是再次提出要求。

“陛下倒是会做买卖，”林晚意退到廊柱旁，取出药瓶替他包扎，“可惜上一次的买卖还未成……”

萧阙突然攥住她手腕，力道大得几乎捏碎她的腕骨。

他眼底翻涌着某种压抑的情绪：“登基大典后会给你交代，届时不仅会取他性命，还会让他声败名裂，受尽屈辱而死，可好？”

林晚意怔住了。

手腕传来的疼痛与萧阙发红的眼尾形成诡异反差，仿佛暴怒的凶兽正用利爪轻抚猎物。

她突然意识到，这位帝王对这位娘娘的爱并不少。

“好！”她听见自己声音冷得像淬毒的银针，“我最后一次相信你。”

“若是还做不到，我们所有交易作废。”

萧阙蓦地松开手，望着她腕间红痕苦笑：“好，朕答应你。”

“不过，”林晚意抬头撞进他幽深的眼眸，听见辛夷花瓣落地的轻响：“待会母妃问起，就说朕替你簪过花了。”

未等她反应，萧阙已折下最高处那支辛夷。

带着露水的花枝斜插入鬓时，他装作和先前一般，仿佛两人刚才的交流不过一场梦。

两人从花园往回走，正巧撞见踉跄跑来的高言，见到萧阙，高言顾不得许多，急忙道：“陛下！霍贵妃在冷宫悬梁了！”

萧阙装出的笑意瞬间凝固。

他看着林晚意：“看好母妃，今夜不许任何人进出东宫。”

见林晚意答应后萧阙才离开，等回东宫，兰妃还在窗口望着，见她一人，明显有些失望，可又见到她鬓角的花，笑得明媚极了。

“好好好！小晚意累着了，快来同我一起用膳。”

她欢喜得如同花蝴蝶般游走，只是没有几步便险些摔倒。

“瞧我，这人老了就是不中用，我如今只盼着能亲眼见到你们成亲，若是能生一个孩子，那就更好了。”

孩子？

林晚意苦笑。

她这辈子怕都不会有自己的孩子了。

她扶着兰妃坐下，陪着用膳，又将加了安神汤的药给喂了，睁眼守了一整夜才歇着。

如此循环往复，终于来到了萧阙除孝登基当日。

金銮殿的礼乐声隐约传来时，林晚意正为兰妃整理太后朝冠。

这是萧阙送来的，想着让兰妃光明正大的出现。

铜镜里忽然映出窗外几道鬼祟身影，她指尖微顿，将最后一支金镶玉簪换成淬毒的银针。

“真美啊，我做梦也未能想到有这一日。”

兰妃抚着鬓边并蒂莲纹，忽然握住她发凉的手，“当年我初见先太子，也是这般好日子。”

林晚意没有安慰，对于一个靠意志存活了十多年的女人，她只有敬佩。

伴随着十二名绛衣宫女鱼贯而入。

为首者捧着鎏金托盘盈盈下拜：“陛下命奴婢接娘娘往太庙观礼。“

兰妃笑着起身，看着这些人，林晚意总觉得不对，她从未在宫里见过她们。

萧阙绝不会让未曾谋面的人来东宫。

有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