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罗盘噬主

子时,万籁俱寂,黑暗如浓稠的墨汁,将世界紧紧包裹。就在这死寂之中,我衣兜里的阴德通宝毫无预兆地突然发烫,烫意来得极为迅猛,仿佛瞬间被投入了熊熊烈火。

我匆忙掏出铜钱,只见它在我掌心如活物般疯狂蠕动,原本用朱砂绘制的断魂剪图案,此刻竟像被唤醒的恶灵,渗出汩汩黑血。那黑血浓稠而诡异,散发着一股刺鼻的腥味。

血滴落在青铜罗盘上,这个向来沉寂、从不转动的古物,仿佛被注入了一股邪恶的生命力,陡然发出齿轮咬合的“咔嗒”声,那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仿佛是来自地狱深渊的咆哮。紧接着,令人瞠目结舌的一幕发生了——罗盘开始反向旋转,三根指针如同被激怒的毒蛇,同时暴长,化作青黑色的蛇牙,狠狠扎进我掌纹之中。

鲜血瞬间涌出,然而,诡异至极的是,流出的血并非往下滴落,而是如同受到某种神秘力量的牵引,顺着罗盘表面的凹槽倒流,宛如无数条红色小蛇,蜿蜒钻进机括缝隙。

“咯吱——”一声沉闷的声响,罗盘中央的太极图如同脆弱的玻璃,裂成两半,从中弹出半片薄如蝉翼的青铜方板,那方板在幽暗中闪烁着神秘的冷光,仿佛在诉说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我颤抖着拿起那半片青铜薄片,仔细端详,上面刻的并非寻常的八卦纹路。那些粗细不一的凹线,在血光的映照下,仿若被赋予了生命,开始缓缓浮动,逐渐组成流动的河图洛书。

这古老而神秘的图案,仿佛蕴含着宇宙万物的奥秘。随着我的血液源源不断地浸满第三道凹槽,青铜薄片像是被某种强大的力量驱使,突然竖立起来,径直插入我的左手腕。奇异的是,插入之处竟没有伤口,但转眼间,整条手臂的血管迅速变成了青铜色,宛如一条青铜铸就的河流在手臂中蜿蜒。

在这钻心的剧痛中,无数画面如汹涌的潮水,在我眼前疯狂闪回:祖父年轻时,手持这罗盘,在阴森的坟地画圈,圈内的送葬队伍瞬间全部静止,每个人的脸上都凝固着恐惧;母亲临产前夜,产床下的罗盘疯狂旋转,那速度快得让人头晕目眩,接生婆的眼珠竟也不受控制,跟着转了三圈,眼中满是惊恐;还有阿蛮,那个纸人少女,她的纸人身躯里,竟藏着半片与我手中相同的青铜薄片,这一发现,让我心中涌起更多的疑惑。

与此同时,左臂的九星疤像是被点燃的火线,突然灼烧起来,第一颗星的位置缓缓浮现出「癸亥」两个甲骨文,字迹古朴而神秘,散发着岁月的气息。

眨眼间,罗盘彻底“活”了过来,它如同一只贪婪的蜘蛛,迅速爬到我胸口。罗盘边缘伸出八根青铜细足,如尖锐的钢针,狠狠刺入我的皮肤。

每根足尖都开始疯狂抽取我的血液,罗盘盘面的反向旋转也越来越快,快到周围三米内的纸灰都被这股强大的力量带动,悬浮在空中,形成了一个诡异的静态领域。在这个领域里,一切都仿佛被时间遗忘,静止不动,只有罗盘疯狂旋转的声音,在耳边不断回响。

“时间......”我艰难地开口,喉咙里泛着浓重的铜锈味,声音沙哑而微弱,“这是......”话还未说完,一直贴身携带的断魂剪,像是感受到了我的危机,突然自动飞向罗盘,刃口精准地卡住其中一根指针,试图阻止罗盘的疯狂举动。然而,更可怕的事情接踵而至——剪刀的青铜柄开始迅速融化,滴落的铜液在地上组成一行小字:「欲控时序,先付时命」,这行字仿佛是一个残酷的诅咒,预示着即将到来的巨大代价。

话音刚落,我的左手小指毫无征兆地突然折断,一阵剧痛瞬间袭来,让我几乎昏厥。那节已经铜钱化的指骨,如一片飘零的落叶,缓缓飘到罗盘上方。

在血光的映照下,指骨分解成三百六十粒铜沙,每粒铜沙都像是一面神奇的镜子,映着不同时间线的记忆碎片。有些画面里,我沦为狐仙的傀儡,眼神空洞,任人摆布;有些画面里,我成为了新任引魂人主,周身散发着神秘的气息;而最恐怖的是某个碎片——我正用断魂剪剜出自己的左眼,鲜血四溅,那画面让我不寒而栗。

青铜薄片上的河图突然扭曲变形,所有线条开始快速重组,最终形成困住祖父的时空裂缝图案。与此同时,悬浮在空中的纸灰全部震碎,露出隐藏其中的三十七条脐带。每条脐带都缠着个青铜铃铛,铃舌竟是我不同年龄的乳牙,这诡异的场景,让我愈发觉得自己陷入了一个深不见底的神秘漩涡。

“原来如此......”我强忍着剧痛,捏住正在融化的断魂剪,心中涌起一股决绝,“罗盘是......”

我终于明白,这罗盘竟是阴墟时间的闸门,掌控着时间的秘密。当所有脐带铃铛同时作响时,那尖锐而诡异的声音交织在一起,仿佛是一场死亡的合奏。反向旋转的罗盘突然停滞,整个世界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以我为中心,方圆十米内所有物体都陷入了绝对静止,包括正在滴落的血珠和飘散的纸灰,一切都被定格在这一瞬间。只有青铜薄片上的河图仍在缓缓流动,此刻,它显示的是:「癸亥年七月初七,阴墟重叠」。

我试探着移动右手,却发现要消耗惊人的体力,每移动一分,都像是在拖动一座大山。当我勉强触碰到静止的断魂剪时,指尖传来一阵被岁月腐蚀的剧痛,仿佛时间的洪流在这一瞬间全部涌向了我的右手,右手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老化,皮肤迅速松弛,皱纹布满手背。

但就在我彻底握住断魂剪的刹那,罗盘内部传来机括咬死的“咔嗒”声,那声音清脆而坚定,仿佛是命运齿轮转动的声响。

这一场惊心动魄的经历,让我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左眼失明三分钟。当视野重新恢复时,世界仿佛焕然一新。罗盘已经恢复常态,只是盘面多了道弧形血痕,像是这场战斗留下的永恒印记。

断魂剪掉落在地上,刃口沾着几粒铜沙,它们正缓慢地爬回我的左手,试图重组为半截小指,仿佛在诉说着这段神奇而诡异的经历。

青铜薄片消失不见,但左手腕内侧浮现出微型河图纹身。我试着集中精神,周围两米内的纸灰果然再次悬停,虽然只能维持三秒,但这短暂的三秒,却让我看到了希望,足够让断魂剪飞回掌心。

左臂的九星疤上,「癸亥」二字正在渗血,仿佛在提醒着我即将面临的命运。而遥远处的黑暗里,传来青铜傩面相互碰撞的清脆声,那声音在寂静的夜里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