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办法，可能给不了。”男人说完啜一口茶，吐着茶梗。
实习护士李盛现在只想撕烂指导老师的嘴。
什么叫给不了实习证明！？
她辛辛苦苦当了八个月的免费劳动力，现在就要实习结束了，好意说不给了？这合理吗？合法吗？
“小李，【清创医药】让你去他们那面试，你面试回来我就给你，这可是是个好机会啊。”男人好看的脸露出油腻的轻笑。
【清创医药】是全球首屈一指的大公司，要搁在之前李盛可能会去。
但现在不行，绝对不行。
“其实也不是没有办法嘛，你明天去面试的时候，装疯卖傻表现得差一点，让他们看不上你不就完了嘛。”
指导老师肯定是收钱了，非要让她去面试。
李盛想破脑袋也想不出那么大的公司为什么要费这个功夫让她去面试。难道……是因为昨天的事？
她杀人被发现了？不可能，昨晚她还没死。
“小李，你看我说的有没有道理。”
可是不去就拿不到实习证明，没有实习证明就毕不了业。
读了三年大学，又狗一样实习八个月，拿不到毕业证简直是对不起自己熬夜背的书、工作受的骂、没钱吃的泡面，这可比死还憋屈。
去就去！
李盛决定装疯卖傻混过面试。
做好决定，李盛心里很是不安，昨天的诡异经历还历历在目。
……
昨天晚上，李盛正在超市选卫生巾，一段辱骂声涌入耳朵。
侧头看去，一名日化区的促销阿姨低着头受骂，周围还有围观的职工。
“你脑子是怎么长的？让你推销这一区的你听不懂是不是……别给我说什么顾客就要便宜的，你卖不出去就是你的问题！别人行，就你不行，自己没本事还怪这怪那。”
四五十岁的阿姨头低得不能再低，声音细的跟蚊子一样，“我下次一定注意。”
“得得得，你别摆出这幅样子来，就跟我欺负你似的。反正我就跟你说，能干干不能干滚，下个月你业绩要是还垫底，你就收拾收拾走人。得了你下班吧，别在这碍眼了。”
阿姨垂头走向出口，训斥的大姐却还在和周围的同事抱怨。
“一棒子打不出个屁，谁受的了她。难怪老公找小三，儿子也不跟她……还总摆出一副谁欠了她的样子，她这种人活着就是碍眼……要我说赶紧辞职算了，别在这嚯嚯我了好吧，天天因为她挨骂，我也真是受够了……”
走到门口的阿姨听到这些话停下脚步，转头阴测测地盯着嘀咕不断的大姐，一言不发。
大姐被盯的恼羞成怒，反而更加理直气壮，“看什么看！我说错了吗？”
看不下去的李盛快步走上前，“大姐，卫生巾放哪了我找不到。”
“哦，在这边，我带你过去。”大姐也像是找到了逃离对峙的台阶，赶忙给李盛指路，说完又回头看向阿姨的方向，带着一点心虚。
结果才走没有两步，一个瘦小的身影猛地冲过来，狠狠撞在大姐身上，竟是刚刚被骂的阿姨。
哐当！
货架被撞倒，两人一起跌在地上。
“啊！血！杀……杀人啦！”一名售货员尖叫出声。
刚刚骂人的大姐，惊恐的看着自己的肚子颤声道，“救……救命……”说着还奋力去推骑坐在身上的阿姨。
李盛职业本能的想上前救人，不想被骂的阿姨却把出刀抽出，又狠狠扎下。
如此反复，直到大姐断气了都还没停手。
李盛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再顾不得其他，跟着人群向外跑去。
一边跑，一边频频回首，因为她看见了更可怕的东西。
从小李盛就能看见别人看不见的东西。她能看见每个人的背后都有一团白雾，那白雾在慢慢长大，就像慢慢吹胀的白色气球。
可她不知道，白雾膨胀到无法膨胀会怎么样，她从来没有看见过，现在她要看见了。
跑到超市门口的李盛看见。杀人阿姨的背后，浓汤一样灌满整个超市的白雾，此刻正急剧膨胀着要灌满整个商场。
突然，白雾瞬间涌进阿姨的身体，阿姨扬起刀的手定住。
没有任何剧烈的声音，阿姨瞬间炸成无数细小的红色灰尘。
不过眨眼，这些细小的灰尘飘散满屋，攀附在四周墙面，让墙面染上一层似有似无的红色。
李盛惊惧交加，只想一步踏出这个诡异的地方。却来不及了，墙面以一种可怕的速度生长延长。
李盛透过正在闭合的墙壁，看到的最后一个画面，是一个穿着工作服的人。
那人的工作服上写着「清创」两个字。
不过一两秒，墙壁封住了所有出口。
“这是什么……救命！救命啊！”没能逃出去的三十几人疯狂咆哮，捶打墙面。
李盛浑身的血液翻滚起来，惊恐地环视，企图寻找到出口。
咔嚓——
忽然，整个超市陷入了黑暗，求救声、踩踏声、撞墙声、惊叫声、货物翻倒声……一起在黑暗中放大。
李盛害怕被人撞倒在地，警惕的摸到墙边靠着。
忽然，她感觉背后有什么东西在蠕动，就像是……墙里有活物一样的感觉，她被自己的想法吓到，身体一紧猛地弹离墙面。
面对着黑暗中的墙面，李盛嗓子干燥着发问，“谁？”
没有回答。
李盛咽了口唾沫，压制住快要跳出嗓眼的心脏。她依稀记得左后方摆的是刀具，小心摸过去，却只拿到一把美工刀，算了也比没有好。
又是咔擦一声，整个超市亮起了灯，伴随着光明而来的还有音乐。
好运来～祝你好运来～好运带来了喜和爱～
诡异的是，整个超市变得干净整洁，刚才被捅死的大姐和地上的血迹已经消失不见，撞到的货架物品已经恢复原位。
【欢迎光临好东西超市，我们超市物美价廉，各位顾客放心选购，请各位员工不要擅离职守。】
广播里，一个机械的声音伴着欢快的音乐响起。
扑通！李盛不远处，一名穿着红色马甲的售货员跪在地上边哭边说：“王姐求求你……放我走……我没欺负过你呀……
求你了……我……我上有老……下有小……全家都指着我呢……”
紧接着，站着的人逐一跪下，求饶声此起彼伏。
李盛也跟着一起跪下，低头躲在求饶声里。
只有一个很勇敢的大哥没跪。
大哥不仅没跪，还仰头指着广播，“是谁在这装神弄鬼！你知道我是谁吗？你知道我爹是谁吗？
放我出去我给你三百万，如果你真的是鬼，以后你的家人我帮你照顾了。
要不然你或者你的家人吃不了兜着走。”
都说有钱能使鬼推磨，也不知道大哥这招威逼利诱好不好使。跪着的所有人都安静的等待广播的回应，歌声显得更加嘹亮。
叠个千纸鹤～再系个红飘带～愿善良的人们天天好运来～
【欢迎光临好东西超市，我们超市物美价廉，各位顾客放心选购，请各位员工不要擅离职守。】
毫无感情的机械声再次响起，完全忽视大哥。
大哥在所有人注视下涨红了脸，摆出一副这鬼不识抬举的表情，还微不可见的松了口气。
果然，男人永远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装X的机会。
“完了，完了，我们出不去了。”李盛看向身旁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女孩，她是超市的员工，名牌上写着她的名字——赵兰。
女孩跪在地上泪流不止，两眼失神的盯着地面。
一位看上四十多阿姨安慰赵兰，“没事的，我们会出去的。咱们都是好人对吧，不是说好人有好报的嘛。”她也是超市的员工叫徐芳。
赵兰：“我……我今早还和我妈吵架来着，我好后悔啊，我以后再也见不到她了。”
既然求饶、钱、威胁都引发不了一丁点改变，李盛决定听从广播的要求。
李盛起身装作选购商品的样子，沿着四周的墙壁游走起来。
哭泣的赵兰疑惑地看着李盛，又警惕的环视一圈，接着迟疑的起身，学着李盛的样子有一搭没一搭的扒拉着货物。
赵兰凑近李盛，激动的问道，“你有什么发现吗？”
徐芳看见两人说话，也连忙凑过来，“怎么了？”
李盛回道，“我什么都没发现，只是广播一直让顾客选购，让员工回工位，我怕不照它说的做会惹怒它。
而且一直跪着找不到出去的办法的，起来看看说不定会有发现。”
李兰：“那……那我和你一起。”
李盛：“可是广播让职工回工位，应该是对顾客和职工有不一样的要求，你跟着我不知道能不能行。”
李兰：“应该没事吧……我是收银员，工位就在门口这里，要有问题我两步就走过去了。”
李盛：“好吧，你自己小心一点。”
李盛才说完广播又响起来第三次提醒。
【欢迎光临好东西超市，我们超市物美价廉，各位顾客放心选购，请各位员工不要擅离职守。】
此时，跪在地上的人已经全部起身寻找起出路来。
而刚才那个想收买广播的大哥，走起路来十分神气，大有一种巡视领地的即视感。
十几人被这种张扬的自信吸引过去，亦步亦趋的跟在大哥身后。
终于有人忍不住发问了，“大哥，你发现什么了？我们是在找什么吗？”
大哥傲慢的指着一面墙，对身后的人扬了扬下巴，“来，我们砸开这堵墙。”
说干就干十几人抡起什么锅、刀、货架、大锤……反正就是拿啥的都有，哐哐就开砸。
所有人都被这队人马巨大的响动吸引了，期待的看着他们。
此时，喜庆的背景音乐倒是很符合大家期盼的心情。
每条大街小巷～每个人的嘴里～
可没激动两秒，那个诡异的广播声又来了。
【请顾客合理选购商品。】
砸红眼的众人不管这声音，继续开干。
【请顾客合理选购商品。】
广播再次响起，一半人迟疑了，还有一半人选择继续。
【请顾客合理选购商品。】
第三次了广播了。虽然不知道广播意味着什么，大部分人还是因为害怕停手了。
此时，带头的那个三百万大哥说道，“怕什么，砸开了就出去了，出去了还怕它做什么。”
大哥简直是在说废话，可是他说得这么自信又坚定。
一男子不忿道，“你厉害，你胆大，那你动手啊。”
三百万直勾勾的盯着怼他的男子，冷哼一声，“我又不傻。”
哐！三百万话音刚落，墙面响起一声闷响。
是谁砸了墙？众人循声望去，竟然是一个八岁的小男孩！男孩握着随手捡起的小榔头，仰头看着三百万，笑得可爱，“叔叔，我勇敢吧。”
男孩母亲顿时面色惨白，警惕的一把搂住孩子，忐忑的环视四周。
空气静得可怕，所有人都在等待广播接下来的反应，只有音乐无所畏惧的唱着。
恭喜恭喜恭喜你呀～恭喜恭喜恭喜你～
【顾客赵星星损坏超市物品，死。】
随着广播的声音落下，李盛好像看到地面泛起几丝模糊的涟漪。
紧接着男孩脚下的地面突然伸出几条水泥触手，要把男孩拖到地下。
“啊！妈妈！”小男孩尖叫一声。
男孩母亲死死抱住儿子，和触手对抗着。
可她一人的力量实在微弱，女人看着三百万和他周围的人，“求你们帮帮我……求你们了。”
周围的人正欲上前，广播又响了。
【请顾客不要破坏超市秩序。】
四周人一听，瞬间止步，他们已经知道抵抗广播的后果是什么了，再不敢越雷池一步。
只有男孩妈妈还在哭喊着，“救救他啊，他才八岁，他是学着你们砸墙才会这样的啊……”
【请顾客不要破坏超市秩序。】
第二次了，李盛猛地冲上前去。
就在大家以为李盛是要帮忙救小男孩时，却发现自己想错了。
李盛一边掰开男孩母亲抱着儿子的手，一边劝说，“放手吧，不然你也会死的。”
男孩听到李盛的话一时愣住，绝望的看着母亲，“妈妈……”
男孩母亲嘶吼道，“他死了我也不想活了！呜呜呜……就让和儿子一起死吧。”
【请顾客不要破坏超市秩序。】
第三次广播了，李盛不知道再参与下去会有什么后果，决定不再阻止女人。
女人惊诧的看着李盛，像是有点惋惜。
然而就在李盛松开女人手的瞬间，女人也松开了抱着儿子的手。
“啊！妈妈！救……”男孩瞬间被拖入地下，哭喊求救声消失在光洁的地面下。
“是你……”
李盛看向身侧的女人，只见女人恶狠狠的盯着自己。
“是你杀了我儿子，我本来能救下他的，是你掰开了我的手。”
李盛一愣，心里的怒气和冷意交织着让身体微微颤栗。
与此同时，广播伴着音乐继续喊着它的死亡名单。
今天是个好日子～心里想的事儿都能成～
【收银员赵兰……】
“嘶……”
李盛听到身旁有一声倒吸冷气的声音，转过头看去，正是跟着自己跑过来的收银员赵兰。
赵兰此刻定在原地惊恐地瞪大了眼。
她们都知道后面的话是什么，是死。
可赵兰为什么要死？她又没砸墙？她违反了什么？
擅离职守！
李盛抓住了一闪而过的念头，冲着赵兰大喊，“收银！”
赵兰瞬间领会过来，死透的眼睛炸出精光，猛地转身冲向收银台。
对啊，广播反复提醒，员工不要擅离职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