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意思?”洪达观眯着眼睛问道,房间里的温度仿佛骤降,三个指挥系军官同时歪头,动作整齐得令人毛骨悚然。所有人的脸色变得阴晴不定。
“我们千卫长心善,见不得这些。”戎胜顶着压力,冷冷一笑,盯着洪达观的眼睛丝毫不让:“怎么?不参与都不行?”
洪达观突然大笑起来,笑声中却毫无温度。他慢条斯理地点了根烟,火星在昏暗的指挥室里明灭不定:“戎佰卫长还是太年轻。”烟雾缭绕中,他的目光扫过那几个动摇的佰卫长,“你们可以不参与,但这钱...必须得分。”
戎胜心头一凛,暗忖道:“这是非要拖我下水不可。”电光火石间,一个可怕的联想闪过脑海——拐卖人口、利益分配,这套路怎么如此熟悉?他面不改色,决定试探下虚实:
“分钱的话,我可以接受,不过你们不是给我分过100万联邦币了吗?”戎胜这般开口说道,心想若是他们知道100万的事情,那必然跟马戏团有关系,这样就可以揪出隐藏在内部的马戏团内鬼,若是不知道,就说自己弄错了,这个试探简直完美!
结果话音刚落,指挥室内的空气仿佛被抽干。洪达观夹烟的手指微微一颤,烟灰飘落在军装上。那个光头佰卫长却肉眼可见的慌乱了起来,随后又立马恢复了镇定。最可怕的是那三个指挥系军官——他们突然同时前倾身体,六只眼睛死死盯住戎胜,瞳孔收缩成针尖大小。
戎胜也只觉得头皮发麻——这个试探,似乎试探出了不得了的东西,原来不是一个内鬼,而是一窝子内鬼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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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坡那群兔崽子昨晚又出去了,今早回来的时候...我闻到了他们身上的血腥味,于是白天我偷偷洞口跟着他们……”老赵愁眉苦脸的跟在金得彪身后,他此刻已经顾不得再指责金得彪,原因是军队里面擅自离队出去“寻找食物”的事情越来越多,而且越来越不对劲。
直到今天,老赵专门蹲在溶洞口,跟着一队士兵,直到亲眼看到那些离队年轻士兵是如何“寻找食物”时,顿感大事不妙的老赵,立马找到了金得彪,此时已经顾不得他们之间的矛盾了,必须找金得彪商议了。
金得彪知道了这件事也是大感不妙。他亲自和老赵蹲在了溶洞门口。悄悄跟着一伙子外出的士兵出去了一趟,两人像影子一样尾随在后,一路跟到了几里外的荒村。残垣断壁间,火光微弱,隐约传来哭喊声。金得彪的指节捏得发白。
他们亲眼看着那些士兵踹开破败的屋门,狞笑着拖出瘦骨嶙峋的难民,刀尖抵在老人和孩子的喉咙上,逼着他们交出最后一点口粮……
金得彪的太阳穴突突直跳,但他没动。最终,他们沉默地退了回去,谁都没惊动。
“怎,怎么办?”回到溶洞的老赵无力的开口询问。
金得彪一拳砸在石壁上,指节渗出血丝,却浑然不觉。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先不急,你让我想想。”
可怎么想?把那些出去劫掠的兵全抓起来?简单,可问题是,抓了这批,还有下一批。饿疯了的人,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得解决食物的问题,老赵。”金得彪嗓音沙哑,像是被砂纸磨过,“没有吃的,这样的事情只会越来越多……咱们的粮食还能撑几天?”
老赵苦笑:“昨天已经缩减到每人每天一餐了,再这样下去……”他没说完,但意思很明显——要么饿死,要么变成野兽。
沉默良久,老赵试探着开口:“难道……真要跟那个谁合作?把机甲交出去?”
听到这句话,金得彪也沉默了,说实话他是真的不想把机甲交出去,机甲是他们最后的底牌,交出去,就等于把命交到别人手里。可不交?难道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兵变成祸害?
他重重地叹了口气,肩膀垮了下来:“我去联系下吧……希望能谈出个好结果。”顿了顿,又像是自言自语,“做两手准备吧,如果那边谈判失败,咱们……”
“报告!“此时一名侦察兵快步走进溶洞,能源灯的白光在他脸上投下晃动的阴影,“天狐军团到了,两艘运输飞艇正在西面三公里处降落。”
金得彪大惊失色,忽的一下站起来,过了一会他冷静下来,他缓缓扭头,声音低沉:“确定是两艘?”
“千真万确。”侦察兵咽了口唾沫。
老赵倒吸一口凉气,手中的能量步枪“咔嗒”一声上了膛:“两个整编千卫队...这...”
溶洞内的能源灯突然闪烁了几下,几个正在检修装备的士兵停下动作,面面相觑。角落里,几个新兵不自觉地往阴影里缩了缩。
金得彪站起身,战术靴在地面上敲出沉稳的节奏:“通知各小队,按照预案布防。”他顿了顿,看向老赵,“先看看情况,未必没有转圜余地。”
老赵欲言又止,最终只是重重地点了点头,转身去传达命令。洞内的士兵们迅速而有序地行动起来,没有人说话,只有装备碰撞的金属声和急促的脚步声在溶洞中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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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刻的戎胜也顾不得多想,只能强撑着让自己镇定下来,保持面不改色,甚至还笑了一下,只有天知道他的手现在都有点发抖,他“淡定”的开口:“敞开了说如何?何必遮遮掩掩呢?”
洪达观深深的看了戎胜一眼,随即哈哈哈大笑起来,然后那三个指挥系的和光头,见状也开始附和的大笑起来,戎胜只觉得心里发毛,这一幕着实有些诡异。
“代千卫长?这是?”此时一个佰卫长觉得实在是看不明白,率先开口打破了沉默,结果他这话一出口,笑声戛然而止,五张笑脸瞬间凝固,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恢复成了一张没有任何表情的面孔,变得更加的瘆人了。
“好一个戎胜,好一个英雄出少年!”洪达观停顿了几秒,突然夸赞起来,戎胜一直保持着一副看穿一切的淡定表情,忍得实在是辛苦。戎胜轻轻的咳了一声:“所以,又待如何?”
“那就这样吧!”洪达观摆了摆手,“那你就和李嘉德去外围警戒,不参与这次活动。钱,不会少你们的。”洪达观整理了一下衣服,拍了下戎胜的肩膀:“别让我难做,能明白?”
戎胜没有多言,只是标准地敬了个军礼,随即拽着欲言又止的李嘉德快步离开。指挥室的自动门在身后关闭时,戎胜只觉得自己的后背全被汗湿了。
待其他人都离开后,指挥室内诡异的寂静被通风系统的嗡鸣打破。洪达观缓缓坐进指挥椅,金属椅背反射着他扭曲的倒影。三个指挥系军官和光头王猛如同提线木偶般齐刷刷跪在他脚边,动作整齐得令人毛骨悚然。
“他知道了?”洪达观的声音突然变得沙哑刺耳,右手食指不自觉地抽搐着。他慢慢咬住拇指指甲,牙齿在指甲上留下清晰的齿痕。
“不可能!”
“没理由!”
“猜的吧?”
三个指挥系军官的回答如同排练过千百遍般脱口而出,连音调都出奇地一致。
洪达观的脸部肌肉突然开始不自然地痉挛,左眼疯狂眨动,嘴角歪斜到一个诡异的角度。更可怕的是,跪着的四人竟也同步开始抽搐,五张扭曲的面孔在指挥室的金属墙面上投下诡异的投影。
“监控他...”洪达观的声音像是从生锈的管道里挤出来的,“查清楚他到底知道多少...”
这诡异的痉挛持续了约莫三十秒,突然如同断电般戛然而止。洪达观从容地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精致的金属药盒,取出一粒猩红色药丸送入口中。几乎同时,地上跪着的四人也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无形的酷刑。
指挥室重新恢复了平静,只有通风系统仍在不知疲倦地运转。洪达观整理了下衣领,又变回了那个玩世不恭的指挥官模样,仿佛方才的诡异场景从未发生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