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佛塔杀机

暮色如血,残阳将皇觉寺的佛塔镀上一层诡谲的金红色。

季随风推开斑驳的塔门,腐朽的木质发出刺耳的“吱呀”声,仿佛某种远古巨兽的呻吟。

塔内弥漫着陈年的檀香与霉味混合的古怪气息,细小的尘埃在斜射的光柱中飞舞。

“小心台阶。”季随风低声提醒,永昌剑鞘轻点着木质阶梯。剑鞘与木板相触的瞬间,他敏锐地察觉到回声异常——第三级台阶下的空腔比实际应有的空间大得多。

拓跋玉儿蹲下身,从腰间锦囊中倒出三粒乌黑铁珠。铁珠在她指尖灵活地转动,在夕阳下泛着冷光。“西域探路珠,”她得意地挑眉,“我祖父的发明。”

铁珠沿着阶梯滚落,在第三级台阶处突然“咔嗒“一声陷入凹槽。霎时间,两侧墙壁的罗汉浮雕突然转动头颅,空洞的眼窝中寒光一闪。

“嗖嗖嗖!”

十二支淬毒弩箭破空而来,箭头上幽蓝的“青丝蛊”在光线中闪烁。

季随风身形未动,永昌剑在空中划出七道残影,精准地将箭矢尽数击落。箭杆断裂处渗出粘稠的黑液,滴在木板上立刻腐蚀出蜂窝状的孔洞。

“不止一处机关。”苏明月突然按住季随风手臂,药王谷弟子敏锐的听觉让她捕捉到了更细微的声响,“听——”

微弱的“咔哒“声从四面八方传来,像是无数细小的齿轮在暗处咬合。

季随风瞳孔骤缩,他注意到佛塔内八百罗汉像的姿势悄然变化——有的抬手作拈花状,有的结印呈降魔态,但指尖无一例外地对准了塔心。

“八百罗汉阵!”季随风厉喝,“退到经幡后面!”

话音未落,整座佛塔突然震颤起来。八百尊罗汉像同时张口,无数淬毒弩箭如暴雨般倾泻而下!

箭雨覆盖了塔内每一寸空间,破空声尖锐得几乎要刺破耳膜。

拓跋玉儿反应极快,腰间机关索“铮”地展开,瞬间化作三尺铁幕。但弩箭数量实在太多,三支漏网之箭已直奔苏明月咽喉!

季随风身形如柳絮飘转,《万花柳絮身法》施展到极致,在箭雨中划出七道残影。

永昌剑赤芒暴涨,“叮叮叮”三声脆响,箭矢被精准劈落。他瞥见箭头诡异的蓝光——那不是普通毒药,而是会钻入血脉的“青丝蛊”!

“躲到佛龛后面!”拓跋玉儿大喊,同时从袖中甩出十二枚青铜透骨钉。

钉子精准刺入周围佛龛的榫卯处,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声中,那些百年佛龛竟被她生生拆解重组,眨眼间拼成个半球形盾阵!

弩箭撞击盾阵的声响如同冰雹砸铁皮。季随风敏锐地注意到,每支箭落地时都微微转向——箭头竟嵌着磁石!他立刻扯下拓跋玉儿腰间的玄铁腰带,运足内力抛向半空。

“嗤啦——”

数十支弩箭被玄铁吸引,轨迹顿时紊乱。

这稍纵即逝的破绽中,季随风已看清机关规律——弩箭齐射遵循钟摆节奏,每七息一波!而箭雨最薄弱的间隙,就在第七波后的三指宽时间。

“玉儿姑娘,七息后会有三指宽的间隙!”季随风传音入密。

第七波箭雨刚停,季随风如离弦之箭冲向佛塔中心。永昌剑赤芒暴涨三寸,剑锋直刺莲花纹地砖——那里是整个机关阵的阵眼!

剑尖入地三寸,整座佛塔剧烈震颤。八百罗汉像的动作突然僵住,关节处冒出缕缕青烟。但季随风却脸色骤变——地板下传来的机括声不对!

“不对!这是......”

“轰隆!”

地板突然塌陷!原来真正的机关核心藏在塌陷后的暗格中。

千钧一发之际,季随风凌空变招,《太乙分光剑》第七式“七星耀日“全力施展。七道剑气同时斩向七个不同方位,剑光如虹,照亮了整个佛塔。

“铮!铮!铮!”

刺耳的金铁交鸣声中,藏于立柱中的精钢齿轮被剑气绞得粉碎。

一个黑影从横梁上跌落,正是皇觉寺的都管净阳!他手中还握着控制机关的青铜罗盘,脸上血色莲花纹路疯狂蠕动。

“季随风!”净阳狞笑,声音如同砂纸摩擦,“你以为破了机关就能......”

话音戛然而止。永昌剑已穿透他咽喉,剑锋上附着的纯阳内力瞬间将企图破体而出的蛊虫焚成灰烬。

“废话太多。”季随风冷冷抽回剑,与拓跋玉儿先前的语气如出一辙。

净阳尸体怀中掉出个油纸包裹。

苏明月小心翼翼地展开,里面是张盖着“永昌三年制“朱印的兵甲司调令。但更令人心惊的是背面那行蝇头小字:

“七月十五,子时,幽冥渡,以血莲为引,开往生门。”

“是中元节!”苏明月声音发颤,“明晚就是鬼门大开之时......”

拓跋玉儿突然从机关残骸中挖出个青铜管:“快看!罗盘下面藏着这个!”

铜管内是卷薄如蝉翼的绢布,上面绘制着皇城地下暗渠的详图。

三条朱笔标注的路线如同血管般交汇于“幽冥渡”,而其中一条的起点赫然标着“兵甲司武库”!

“难怪要用磁石箭。”季随风冷笑,指尖轻抚图纸上工部的印记,“他们在运送某种怕磁性的东西......”

话音未落,塔外突然传来急促的竹哨声——是赵虎的求救信号!

众人冲至窗边,只见寺门外烟尘滚滚,数十名黑衣人正如鬼魅般穿梭于大理寺衙役之间。那些人身法诡谲,每次出手都带起血色雾气,所过之处草木皆枯。

“血莲死士!”苏明月认出了这种幽冥教秘法培养的杀手,“他们怎么会出现在......”

季随风已纵身跃出窗外,永昌剑在半空中划出赤色长虹。

剑气横扫之处,三名黑衣人拦腰而断。但更骇人的是,那些断肢竟自行蠕动,伤口处伸出细如发丝的金色触须,如同活物般寻找新的宿主!

“小心!他们体内有母蛊分身!”季随风厉喝,剑锋上纯阳内力暴涨,将扑来的蛊虫尽数焚毁。

赵虎满脸是血地奔来,官服已被鲜血浸透:“大人!查到了!沈浪永昌元年曾任兵甲司军械主事,掌管......”

“嗖!”

一支幽蓝羽箭突然穿透他肩膀!

季随风挥剑格开后续三箭,看到远处古柏树梢上立着个戴青铜面具的身影。那人手中长弓泛着诡异蓝光,弓身刻满血色莲花,弓弦竟是几根绞合的人发!

“幽冥左使!”拓跋玉儿甩出三枚透骨钉,却被对方鬼魅般的身法轻松避开。

面具人发出金属摩擦般的笑声:“季随风,你比我想的有趣。这次看你是否还能力挽狂澜!”

未等众人反应,面具人已化作一缕青烟消散在暮色中。

“兵甲司、沈浪、幽冥左使......”季随风目光如电,将线索在脑海中飞速串联,“这案子要重新梳理了。”

苏明月正在为赵虎包扎,突然发现他伤口中有金色颗粒蠕动:“不好!箭上有蛊!”

季随风剑锋划过掌心,以血为引施展纯阳内力,将蛊虫逼出体外。

望着地上扭动的金虫,一个可怕的猜想浮上心头——或许从始至终,教坊司的案子根本没有了结.....

“回大理寺!”他声音冷如寒铁,“我要调永昌元年所有兵甲司的档案!”

大理寺官衙内,烛火通明。季随风面前摊开着从兵甲司调来的全部档案,以及工部提供的皇城暗渠施工图。

他的指尖在一张张泛黄的纸页上划过,突然在一处细微的墨迹上停住。

“找到了!”永昌剑“铮“地出鞘三寸,剑尖指向图纸上一处几乎不可见的修改痕迹——那是紫薇宫地下暗渠的走向被人为改动过。

苏明月凑近细看:“这里原本应该连接太液池,却被改道通向......”

“兵甲司武库。”季随风冷笑,手指顺着图纸移动,“而沈浪当年掌管的,正是武库中的'特殊军械'。”

拓跋玉儿突然从档案堆里抽出一本名册:“看这个!永昌元年兵甲司的工匠名册中,'甲申'编号的工匠有七十三人,但到了永昌三年......”她翻到另一页,“只剩三十九人了。”

季随风眼中精光暴涨:“消失的三十四人,正是打造那些金针的工匠!”

他猛地站起身,永昌剑在烛光下泛着血色,“沈浪用这些工匠打造金针,后又杀人灭口......”

窗外,一弯血月悄然升起。季随风的目光穿透夜色,望向皇城方向:“明日中元,一切终将真相大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