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圣所就是你的家

格林城的至高教会，坐落于繁华的中心广场东侧，穹顶高耸，四周环绕着光洁的白石外墙，象征神明的无面天使雕像守护在墙外。

然而，与往日的庄严肃穆不同，此时此刻，至高教会的门前，却显得有些忙乱。

赛利亚才寻到这里，就看到几名穿着白袍的神职者正合力搬运一只巨大的沉木箱。几人都是额头冒汗，神色吃力，手臂肌肉紧绷，步履维艰。

那几名神职者都是正值壮年的修士，几人合力竟也搬不动一个箱子，显然，那木箱不是一般的沉。

“我来帮忙！”

她连忙快步上前，弯下腰，双手托住箱底，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将木箱抬起一角，分担了部分重量。

“这……实在是太麻烦了。多谢您，好心的小姐。”其中一名年轻修士擦了擦汗，喘着气道谢，“至高神会护佑你的。”

“不必客气。”赛利亚柔声道，“我本就是神职者，帮助兄弟姐妹是应该的。”

直到真正上手，赛利亚才知道这玩意有多沉。她数十年来的涵养让她没有流露出吃力的神色，但心底也不禁疑惑，这箱子里到底装了什么。

——就算是门口的天使石像，也没有这么沉吧？再说，那么老大个石像，又怎么可能塞进半人高的箱子里去呢？

几人小步往教堂里慢慢挪，赛利亚终于按捺不住心下的疑惑，问道：“如果这个问题不会冒犯的话，我能请教一下，这箱子里究竟装的是什么吗？”

修士们对视了一眼，一人刚想开口解释，忽然旁边街道上传来了路人交谈的声音。

那声音越来越近，显然是几个路人正在边走边聊。他们没有刻意压低声线，因此这些肆无忌惮的闲谈，一声不落地钻入几人的耳朵。

“……哼，至高神？连自己的神殿都护佑不住，还谈什么庇护我们……”

“可不是嘛，听说前阵子，连教会的主祭台上，都莫名其妙地长出了树来！搞不好，是至高神自己出问题了！”

“说到底，信这些到底有啥用？我之前天天来祷告，结果照样倒大霉！你看教堂里那些人，一个个虔诚得不行，不也一样忙得焦头烂额，出了事也没见至高神出来帮一把！”

“也不能这么说……说不定是有哪位更高位的存在妨碍了祂……”

“喂，喂！这话可不兴随便说啊！”

他们说得正起劲，丝毫没意识到走到了教堂门口。几位穿着白袍的神职者近在咫尺，正合力抬着个大箱子，愣愣地盯着他们看。

“额……”

路人高谈阔论的兴致顿时被浇灭，都讪讪地低下了头，闭上嘴巴，灰溜溜地小步快跑，从神职者的审视中逃开了。

修士们的神情也有些尴尬，这些日子，他们没少听见那种直白的、甚至有些亵渎的质疑。只是，此刻面对来自其他教区的同袍，难免生出几分“家丑外扬”的羞愧感。

“神爱世人。”信仰至高神的神职者们，也理应爱世人。

哪怕那些路人言辞再如何不敬，口出怨言，神职者也不能拿他们怎么样，顶多是瞪上两眼，连无能狂怒都算不上。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赛利亚皱眉。

“唉……”

一位年长些的修士叹了口气，语气中带着些无奈，

“这也是我们现在搬这箱子的原因之一……不过，没关系的。我们教会的事，我们会处理好的。”

这话里透露着回避的意味，让赛利亚更加忧心。

“我是来自布拉的赛利安娜，至高神教的圣女。”她直接自报家门，“若你们教会有任何难处，可以放心告诉我。我会竭尽所能，协助各地同胞共度难关。”

话音一落，几名正抬着箱子的神职者猛地一惊，脚步顿住，动作一滞，沉重的木箱险些倾斜倒地，摔在台阶上。

好在赛利亚眼疾手快，稳稳托住箱底，这才避免了一场惨剧。

只是，这几人的脸色，却比木箱更沉重。

“布、布拉的！？”其中一人脸色顿变，脱口惊呼，“圣女大人？！”

“圣女大人，您……您是来责问我们的吧？！”

“难、难道说，布拉已经知道这边的事了吗？”

一时间，几人七嘴八舌，面色惶恐，生怕下一秒就被革除教籍。

赛利亚连忙摆手：“并非如此！我只是路过，并未奉命而来！”

神职者们这才松了口气，却又苦笑着摇头，

“唉……也瞒不住多久了。既然您来了，我们也不好再遮掩。”

“先把箱子抬进去吧，”年长的修士低声道，“进了教堂，我们再详谈。”

一行人重新整队，将沉重的木箱缓缓搬入教堂内部，穿过金色穹顶下安静的圣堂，最终停在圣坛前的喷泉处。

“就放这儿。”有人低声说。

众人小心翼翼地将木箱放下，稳稳压在喷泉的出水孔上，将出水孔严严实实地封死，一丝缝隙都不留下。

赛利亚越来越摸不着头脑了。好好的一个喷泉，干嘛要把出水孔堵死啊？就算是准备废弃这个喷泉，直接拆掉不就好了？现在在喷泉里压一个大箱子，丑也能把人丑死。

将沉重的木箱安置妥当，她才有余力环顾四周。赫然发现，这个教堂中，不止是喷泉，简直处处都透露着异样。

本应明亮透光的彩绘玻璃窗，竟全数被黑布紧紧遮盖，仿佛刻意不让光照进来；用于装饰的观赏花草也被修剪得极短，几乎被全部剃秃；至于往日布道的圣坛，直接不见踪影，原本的位置只留下一块焦黑的印记……

最令人诧异的是，圣堂的地板，居然覆盖着一层厚厚的灰尘，像是早已无人打理。

赛利亚心头一阵无名火起。

——自成为神职者的第一天起，所有人都要向神明起誓，将教堂视作自己的家，以敬意与虔诚守护圣所的每一寸土地。

可眼前的样子，哪里像被精心守护过？

有人这么糟蹋自己的家吗？！

一时间，她看向几位神职者的眼神中，带上了些许不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