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锦年捏着泛黄信纸的手指渗出血来时,青石阶上的苔痕正吞没她绛红的高跟鞋。
信封边缘的水渍在掌心洇开,像只张牙舞爪的鬼手。
“女儿,老宅地窖有笔旧账要你来算。
“父亲潦草的笔迹突然在雨幕中蠕动,最后一滴墨珠顺着纸面滚落,在她虎口处绽开朱砂花。
铜锁咬合的闷响惊醒了沉睡的朱漆门环。
苏锦年踩着发皱的旗袍下摆跨过门槛,雕花窗棂外的槐树枝桠突然剧烈摇晃,却没有风。
算盘珠子的脆响比记忆中更清晰。她攥紧伞骨踏入西厢房时,乌木书案上的狼毫正自行研墨,朱砂红的笔锋在账本末页勾出新鲜血痕。
泛黄纸页间,数字如活物般蜿蜒游走,最后一行“三千二百一十三“的墨迹正渗出触须般的血丝。
镜中倒影突然咧开腥甜的笑。苏锦年踉跄后退,看着镜像中的自己用小指蘸着唇血,在雾气蒙蒙的镜面上添上一笔。
数字变成“三千二百一十四“的瞬间,整栋宅子的木梁发出咯吱呻吟,墙缝里渗出的暗红液体在青砖上蜿蜒成河。
地窖门轴的尖啸惊飞了梁上积灰。
苏锦年踩着没踝的蛛网走进黑暗时,听见身后传来瓷器碎裂的轻响。
转头刹那,描金瓷瓶的残片正嵌在她后颈,冰凉的触感与温热的血珠同时滑落。
羊皮家谱坠地的闷响惊醒了石阶上的白骨。
苏锦年跪倒在父亲的遗骸前时,突然发现头骨眼眶里盘着条青筋毕露的血管,末端连着的羊皮卷正浸在血泊中。
泛黄纸张上,用血指印勾勒的家谱末枝正生出新芽,鲜红的指纹与账本最后一页的落款完美重合。
算盘珠子突然自行跃动,二七十四的清脆声响中,无数重叠的女声从地底升起:“借眼借眼,借命算账......“苏锦年看着自己的影子在地砖上缓缓爬行,小指正蘸着看不见的血珠,在青砖上书写着与账本相同的数字。
当最后一笔完成时,影子突然张开血盆大口,吐出无数铜钱大的眼珠,在地窖中汇成腥红的暗流。
“三千二百一十五。
“她听见自己陌生的声音在黑暗中回荡,青筋暴起的算盘突然腾空而起,无数珠子化作血色流星,直奔她空洞的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