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文徵明《天平山诗卷》

“什么？联络不到？”

三天后，孙家正屋，贾琏坐在客位，有些尴尬的望着发出质问的孙绍祖。

“绍祖兄弟，不是我不尽心。”

贾琏努力解释。

“自从半个月前，我得了大老爷的吩咐，就开始筹备这件事，但到今天，还是没有音信。”

并不是没有音信。

而是他最开始就拿了贾赦的拜帖，投到顺天府衙门，但是一点回音都没有。

他父子二人又想着或许可以等两人成婚，正式有个身份，对方才会打理。

但结果还是一般，投进去的拜帖，根本得不到答复。

对方又是顺天府尹这样的大官，他们也不敢擅闯，只好又想办法。

想来想去，昨天还是直接寻到了贾政门下。

“本来二老爷答应的好好的，到了下午不知发生了什么，结果又反悔了。”

看着贾琏尴尬的脸色，孙绍祖压制了自己的怒火。

“你怎么跟政老爷说的？”

贾琏不期他这样问，支支吾吾的回答：“就是将你的情况说了一遍。”

看到孙绍祖不搭话，还是皱眉盯着他，只好说出了详情。

“开始只说了拜访的事，当然对于你的情况，也告诉了二老爷。”

“他当时答应引荐，结果到了下午，他喊我去书房，神情严肃的说，‘今年顺天府的乡试很有可能是顺天府尹’，又说‘你妹婿正要参加此次乡试，我不好擅自害了雨村’，便将我赶了出来。”

贾琏说了这话，有些小心的看着突然闭上眼睛的孙绍祖。

但对方的话，果真还是让他再次陷入尴尬了。

“琏二哥，嫁妆中，只有多余的三百两银子，这事，你可知道？”

孙绍祖闭着眼，都不看他，这让贾琏心里的压力大增。

“咳，此事，此事......”

他自然知道，这笔银子还是他放进去的。

当时贾赦跟他说：“今天之后，他娶了你妹妹，成了你的妹婿，以后也是我的女婿了，他还能盯着这点银子？”

最后还说：“他还要靠我们联络贾雨村，此事关乎科举大业，我想他只能忍耐，不会跟我们撕破脸吧？”

贾琏想到几年后孙绍祖的巨大反差，心里不安，但贾赦说的话，还真不无道理，最后两人便只送来了三百两。

孙绍祖不理会他的支支吾吾：“现在联络贾雨村的事情，就这样夭折，你叫我怎么处置你们的好？”

说到“处置”二字，眼睛突然睁开，冷冷的盯向贾琏。

贾琏浑身一凉，赶忙起身求情：“绍祖兄弟，不可说这样的话，冷静，冷静。”

见孙绍祖只是冷冷看着他，他面露难色，只好回了一句：“这事未必不能成。”

将他跟贾赦暗中的推断，说了出来。

“兄弟，根据我和大老爷的判断，之前投帖，对方本是二老爷门下之人，不知缘由，自然不好擅自联系我们。”

“但是昨天，二老爷必然已经派人，告知了贾雨村详细情况，现在再去投帖顺天府，必然能得一个私下拜见的机会。”

“到了那时，兄弟还愁什么？”

这番话，本来想在今天拿捏一番，得到孙绍祖亲口答应，甚至直接撤销了那笔巨额银子后，才能说出来的。

但是在孙绍祖冰冷的眼神下，他扛不住压力，只好提前说了出来。

当然，这也是贾琏性格软弱，没什么大用的原因。

贾赦虽然欠了巨额银子，但到底是国公府，以前怕孙绍祖不顾一切，将贾赦父子拉下马。

但现在都成了亲家，发生的借贷，根本就算不得案件了。

就算以后曝光，在皇帝眼里，也是一件小事了。

而这，也是贾赦敢克扣那五百两银子的真实原因。

当然，贾赦还是怕孙绍祖，发作出以前混不吝的性子，将此事吵嚷出去，这才没有全部扣下，送过来三百两。

听了贾琏的解释，孙绍祖的脸色依旧冷漠，发出的声音甚至更冷了。

“琏二哥，可一不可再......”

后半句威胁的话没有说出来。

“此事必须成功。”

贾琏应了：“兄弟，你放心。”

两人商量一番，定了明天再送拜帖，后天孙绍祖亲自上门的计划。

走之前，贾琏似乎要说什么，最后想了想，尴尬一笑，告辞了。

孙绍祖岂能不懂他的意思。

“这样的拜见，必要送出大礼的。”

而看贾琏的意思，这笔银子，他们父子是不会出的。

“克扣银两，联络不顺，还要我出拜见礼，这对父子......”

孙绍祖眼神一凝。

沉思了半晌，出门喊上小安，去打探贾雨村的消息。

“字画，一副好的字画，那得值多少银子？”

准确的说，一副能入顺天府尹法眼的字画，必然不能是凡品。

孙绍祖带着小安，来到一家古董铺。

“爷，这个大官喜欢字画，这可要花不少银子的。”

两人一番走访，很快听说了贾雨村喜欢字画的传言。

虽然不知真假，但孙绍祖暂时也只能朝着这个方向努力。

这两天刚得了赏赐，小安虽然开心，也换了新衣服，但是心底知道孙绍祖可能没什么银子了，这才担忧出声。

“无妨，这家跟贾府有亲，想必能折扣一些。”

说完迈入这家“程氏古董铺”。

这一家不是旁人，正是贾政清客之一程日兴的买卖。

孙绍祖特意寻到这里。

“雨村府尹之事？”

程日兴虽然没有见过孙绍祖，但近日自然也听到过贾府二姑娘的出嫁，再看了贾琏的手书，便放下戒备。

但是听了对方的问话，一时也有些迟疑。

“正是，我本是晚辈，近日已经投了拜帖，要去拜访，但实在不知送什么礼品合适，这才冒然上门求教。”

贾雨村是贾政的门下，程日兴是贾政的门客，对方的消息，他也一定会留心的。

毕竟，现在的贾雨村可不是凡人，而是正经的三品高官，顺天府尹。

程日兴有些为难：“公子，此事何不如直接询问政世翁？”

政世翁，说的是贾政。

孙绍祖笑了笑：“这点小事，怎么敢劳烦二老爷？”

程日兴想了想了，给了一个有些靠谱的答案：“字画之事，我倒是真听过，或许送字画，也是合适的。”

这是孙绍祖上门就问过的话，他顺着肯定，也算不得泄露高官机密了。

孙绍祖心中大定，然后让程日兴推荐了几样。

“初次上门，送些稍好的即可，也不可太珍贵了。”

这是程日兴的判断。

拜访高官，送礼不在贵，而在合适。

他见孙绍祖这样无头苍蝇的打听，自然知道是第一次上门拜访。

随后推荐了几样价值几两到几十两的文玩字画。

孙绍祖心里摇头：“我要求他的事，可是科举大事，岂能礼轻？”

让他再换，直到看见一副名人字画，才罢了手。

“这是前朝文徵明的《天平山诗卷》，未知真假，但是此卷笔法浑厚，行气酣畅，颇有几分神韵。”

程日兴看着孙绍祖，给出了一个价格：“虽未必是真的，但价值也在250两以上。”

“若是真的，起码要上千两。”

他心里默默加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