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文渊坐回床边，刚拔开酒塞，一缕清冽的药香便从壶口逸散而出。
他急忙压紧木塞，朝栖霞洞天的三位师姐投去歉然的目光。
不料那酒香已如游蛇般钻入床榻——
小白鼻尖忽然轻轻一颤，蜷缩的身子猛地一扭，像只灵巧的猫儿般扑过来抱住墨文渊的胳膊。
她仰起小脸，一双眼睛亮晶晶地盯着他：“文渊偷偷藏了什么好吃的？”
墨文渊额间冒出细汗，怎么把这小馋猫给惊醒了。
“这是药，小白不能喝。”他柔声哄道，下意识就将酒壶放入储物袋中。
小白的小脑袋立刻耷拉下来，粉嫩的嘴唇撅得老高。
她乌溜溜的眼珠从下往上使劲儿剜着墨文渊：“文渊大骗子！上次的蜜饯也说酸，结果自己偷吃三颗！”
对面的林青见这般可爱的小妹妹醒了，拿出一个釉黄色的陶罐，招手道：“小妹妹过来，姐姐这里有好吃的。”
墨文渊还未说话，小白已蹦下床跑至林青身边。
她的双眸锁住陶罐，两只小手抱着林青的手臂撒娇道：“姐姐有什么好吃的给小白呀？”
林青面色一喜，立刻打开陶罐，拿出两枚泛着金色流光的蜜果。
小白一手拿一个靠在林青怀里，小嘴啃咬着蜜果，眼神还不忘瞪着对面的墨文渊。
墨文渊看着那蜜果似有灵气流转，想来是某种灵果制成，对着林青说道：“小妹失礼了，不知这蜜果价值几何，我愿...”
林青双手将柔软的小白搂在怀中，打断道：“小白不是回家探亲么，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一旁的林碧赶紧解释道：“此乃九华山金枣，用秘法制成，对外人来说可能珍贵，不过，对于我们宗门来说却不值钱。墨师弟不必介怀。”
话语刚落，舱外忽传来破啰般的吆喝：“要进雾瘴咯！醒着的赶紧饮茶先——”
墨文渊指节紧握雾隐茶瓷瓶，瓶中茶汤约有半盏，清透的液面上还浮着两片蜷曲的嫩叶。
“分饮效用几何？”正踌躇间，对面传来“叮”的脆响。
林青腕间银镯与瓷瓶轻撞，右手已托着两只瓷瓶。
“墨师弟且自便。”她屈指轻弹瓶身，一缕金线般的茶汤精准落入小白口中。
小家伙咂咂嘴，趁机滚进林青臂弯，冲墨文渊吐了吐舌尖。
墨文渊摇头暗叹，还好这三位女修是属正道门派。
他将雾隐茶拿至唇边，一饮而尽。
茶汤入喉的刹那，温热的气息由腹中向天灵汇聚，这气息流动的方式竟似与那静心灵露相似。
墨文渊闭目凝神，运用功法将雾隐茶的温热气息徐徐引至识海。
不过数息，雾隐茶的热气便已被凝在识海中，眉间似被一股温热气息包裹，看来此物有保护神识的效用。
墨文渊站起身，对着小白面带笑颜道：“小白在此处等我好不好，我去夹板巡一圈便回。”
小脸上的得意之色如融雪般消退，她猛地挣开林青的怀抱，如一道雪色流光闪过舱内，小手紧紧攥住墨文渊的衣襟，仰着脸，声音软糯却执拗：“文渊......是不是不要小白了？”
墨文渊蹲下身，指尖轻擦小白唇角的茶渍，眼底含笑道：“不该由文渊不要小白，该由小白不要文渊。”
“小白不想懂！”她用力摇头，眼眶微红，“小白只要文渊。”
“可文渊腿还短，追不上小白。”他屈指轻刮她鼻尖，“小白在这里等一等好不好？”
小白眼珠滴溜溜一转，脑海中浮现墨文渊追着她跑的样子，眼底狡黠一闪，脆生生道：“那小白也要去甲板上逛一圈！”
林青和林碧对这两人的对话听得一头雾水，只有盘坐在里间的云无漪指尖轻颤。
她...是否也像小白一样，只顾跟着师父走，可...为什么墨文渊说他腿短，要小白等他？
就在云无漪思索时，墨文渊已牵着小白走出船舱。
海风卷着咸腥气息掠过甲板，墨文渊牵着小白的指尖忽然一紧——
七名修士如北斗列阵般分立，潘博古铜色的肌肤在晨光下泛着金属光泽，六名赤膊水手如铁塔般矗立船头。
左侧传来呼唤声，“有没有道友感兴趣交换物件的，丹药、宝材、灵石均可。”
转头望去，一名灰袍散修正抖开油布铺在甲板上，符纸、玉盒、白玉瓶拂袖间已摆设完成。
那沙哑的吆喝声如同解开禁制，三名呆立的修士突然活泛起来，各自掏出木凳摆开：
左边摊主排开三瓶腥味扑鼻的鲛血丹；右侧老者从怀中摸出串着鲨齿的符文项链；居中青年则神秘兮兮地展开一块沾血的皮卷。
有的修士上前交谈，墨文渊却捏了捏干瘪的储物袋不做多想，牵着小白的手往船舷走去。
往外看去，海风拂面，水面波光粼粼，水底似有几道黑影随着船侧游动。
顺着船身破开的水线向远处眺望，距船头数十丈远，白雾弥漫，水面似有几块礁石，开合间朝空中喷吐云雾。
小白踮起脚尖拽着墨文渊的袖口直晃，小嘴撅起道：“文渊抱我，我也要看外面。”
他只好屈身将小白团子抱在怀中，一只手托着她的小腿，另一只手搂住身躯，生怕她看得迷了往下跳去。
小白探出小脑袋朝海面看去，见着那几个游动的黑影，身子扭动道：“文渊，船下有宝贝。”
墨文渊赶紧将小白抱紧几分，正欲解释，右侧忽传来如闷雷炸响的笑声：
“哈哈哈！这位小道友眼神可真好，待会我们就把那宝贝打上来给你看看。”
转过身看向声源，却是一名赤裸上半身的虬髯客，裸露的肌肉在晨光下竟泛出古铜色光泽。
墨文渊将小白放下，拱手道：“在下墨文渊，请教这位大哥名讳。按大哥方才话语，可是要准备将这妖兽捕杀上来？”
那人翻手间手中已多出一柄带有倒钩的鱼叉，咧嘴回应道：
“莽涛！你小子带着小女孩后退些，我们要给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放放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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