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欺我嫂嫂

这血斑鳜,吃一顿顶三天啊!

苏良摸了摸自己的肚皮,一个箭步跳上舢板,抄起船桨就往岸边划去。

船至近海,远远望见几艘熟悉的小船正朝这边驶来。领头的正是村里的王麻子,他老远就扯着嗓子喊:“二郎!你还活着?!”

苏良手中船桨不停,高声回道:“麻子哥,大清早的说什么晦气话!”

两船相错时,王麻子一把抓住苏良的船舷,急声道:“坏事了!天刚蒙蒙亮,石三就带着五六个泼皮去你家讨债,说你去了鬼头礁喂夜叉,怕是回不来了!我们几个听着不对劲,这才赶紧出来寻你!”

他眼中寒光一闪,咬牙切齿道:“好个石三,趁我不在家欺负到我嫂嫂头上!”

说罢,他抄起断桨,双腿发力一蹬,小船如离弦之箭般蹿了出去。

“哎哟喂!”

王麻子抹了把脸,望着苏良远去的背影直跺脚:“这苏二郎,倒是等等我们啊!石三那人可不好惹!”

....

苏良家中院内。

李素心坐在门槛上抹泪,梁大山守在前头求情,周围的村民也围了过来。

“石爷,二郎他吉人天相,要不您再宽限几日,等把人寻来......”

石三一脚踩在桌子上,呸了一口:“寻来?”

“老子亲眼看见,他昨日进了鬼头礁,跟他短命的哥哥一样,怕是回不来咯。”

“没错,欠账还钱天经地义,若是没有银子嘛,那我们石爷就受点委屈,让这小嫂子以身抵债,也未尝不可。”

梁大山讪笑着,从怀中掏出一个钱袋,“石爷,苏家欠多少银两,我帮他还上,您就大人大量....”

话音未落,石三一把将梁大山推开:“老不死的,别多管闲事,谁欠钱谁抵债!”

他身后三个泼皮撸起袖子,指节捏得咔咔作响。

“小娘子这身细皮嫩肉,腌在盐缸里可惜了。”疤脸汉子咧开满口黄牙,手指刚要碰到李素心衣襟,忽听得身后木门轰然炸响。

“谁敢碰我嫂嫂!”

众人齐刷刷回头,海风卷着个精瘦身影撞进院来。

苏良裤脚还滴着水,右手倒提条赤鳞怪鱼,那鱼尾“啪啪“抽在他大腿上。

“二郎回来了...”梁婶喊了一声,忙扶起梁大山,埋怨了句:“当家的没事吧,就你多管这等闲事!”

老渔夫刘三爷手里的烟袋锅“当啷“掉在地上,浑浊的老眼瞪着那条怪鱼。

“鬼头礁的血斑鳜!”

陈二挤开人群,眼珠子都快黏在那条鱼上了,他伸出胖手想摸又不敢摸:“瞧瞧这鳃片子!比朱砂还艳!三两...不,五两银子都使得!”

周围的人看着苏二郎,顿时议论起来。

李素心扑到苏良跟前,毫不顾忌的摸了摸苏良的脸蛋:“叔叔,我还以为你回不来了。”

几个老妇人嘀咕了两句“妇道”的言论,李素心这才急忙收回手来。

“真...真是苏家二郎?”石三哆嗦着嘴唇,手里的瓜子撒了一地。他分明看见苏良昨晚去了鬼头礁,怎么还能全身而退?

最震惊的要数石三带来的泼皮们。

疤脸汉子捅了捅同伴:“马三儿,你掐我一把...这他娘是人是鬼?”

马三儿在凑到苏良身旁,伸手指了指。

苏良忽然伸手抓住刘三的手腕,一个倒转,众人只听“咔啦”一声脆响,泼皮的手腕已软绵绵垂下来。

“哎呦哎呦....石爷,这小子是人啊,石爷替我报仇啊!”

身后几个泼皮刚想动手,石三立刻喝住了。

能从鬼头礁全身而退的人,他当是头一个,刚才那掰手腕的力道,最起码有百十斤的力气。

石三为人油滑,眼珠子一转。

立刻换上了一副面孔。

“苏二郎,你能回来当属有几分本事,不过按照水帮的规矩,你这鱼嘛,得交水帮过秤。”

卖给水帮,五两就变二两半了。

苏良甩手将血斑鳜掷进水缸,拍了拍手:“这鱼是宏福酒楼的东家所求,水帮想要,那你便拿去试试?”

石三这种在街上混吃的无赖,自然知道宏福酒楼的东家是谁,乃是兴坪镇守,虽然只是镇守,但此人却姓赵。

赵氏虽然没落,但毕竟是皇族姓氏,哪怕是旁门左支,也称得上一声皇亲国戚,就是水帮的老大也得掂量掂量。

这种事,他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哼,走着瞧!”

石三一脚踹飞竹凳,却在门槛绊了个趔趄,泼皮们你推我搡往外涌。

等那帮泼皮走远了,大家围在水缸边啧啧称奇,血斑鳜的尾巴拍得缸沿“啪啪“响。

“梁叔,今日多谢你了。”苏良抱拳行了个礼。

“乡里乡亲的,说这外道话。”梁大山摆摆手,梁婶也笑着接话:“就是,二郎如今真是出息了,都打到血鳜鱼了,可比你爹当年还...”

话到一半突然收声,像是咬了舌头。

“二郎你真去了那鬼头礁?”赵四爷烟杆子差点捅进鱼鳃里,“那地方可到处都长刀子啊!”

苏良笑笑,搪塞了一个理由:“我自当知晓,只是运气好罢了,未曾划进礁头,就碰到了这家伙。”

大家互相看了一眼,瞅着水缸里扑腾的赤鱼,没有不信的道理。

这家伙就是海神娘娘赏饭吃啊!

对于一切不可解释的现象,也懒得编造什么理由,都能用神灵来解释,也省的苏良再费口舌。

待众人散去后,李素心急忙去灶房张罗饭食。

苏良只啜了半碗稀粥便搁下竹筷,昨夜那条血斑鳜的药力仍在体内流转,此刻浑身气血如沸,实在不愿浪费这寻常米粮。

他草草扒了几口饭,连沾满鱼腥的衣衫都来不及更换,便霍然起身。

石三那等睚眦必报的小人,吃了这般大亏,定会去水帮通风报信。

若等他们寻上门来,这条价值五两银子的血斑鳜怕是要保不住了。

最好是一不做二不休!

苏良眼中闪现一抹寒光。

“嫂嫂,你先吃着,等我先将鱼送到宏福酒楼,不然一会就不欢腾了。”

李素心放下碗筷,碗中稀粥漾开一圈涟漪,她望着这个日渐陌生的男人,轻声道:“叔叔...万事当心。”

苏良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掌心传来的温度让她心头微暖。

舢板载着鱼获悄然滑出村口,很快没入蜿蜒的水道。两岸芦苇丛生,密匝匝的苇杆在风中沙沙作响,平日里罕有人迹。

正当小船驶入芦苇荡深处,船底突然传来“咚“的一声闷响。

回头望去,一艘乌篷船正破浪追来,船头立着的赫然是石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