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梅雨潭边的稻瘟雾

1948年春分,江南水乡的梅雨提前半月降临,青石板路上的青苔吸饱了雨水,滑得能摔断人骨头。周阿毛蹲在村口的老樟树下,望着自家稻田里蜷曲的稻秧——叶子上爬满蛛网状的紫斑,根须泡在水里竟像被煮过般发白。

“阿毛哥,陈先生来了!”小英光着脚丫跑过石板桥,辫梢滴着的雨水在裙摆上晕开深色斑点,“还有个戴眼镜的先生,抱着个铁盒子,说是从延安来的。”

陈小山的灰布衫早被雨水浸透,怀里的青铜罗盘却始终干爽。他蹲下身,指尖划过稻叶,紫斑竟在接触金粉的瞬间收缩,露出底下未被侵蚀的翠绿色:“是史密斯的‘梅雨病毒’,专门顺着水脉传染。”他抬头望向远处的水车,轮轴上缠着半朵莲花标记的红布——正是万庆隆粮行的暗号。

“陈先生,”延安来的农技员李延年推了推滑到鼻尖的眼镜,铁盒里装着从南洋带回的火山麦枯叶,“这种病毒的基因链里,有咱们灵泉稻的抗涝片段,明显是逆向工程的产物。”

话未说完,村东头突然传来惊呼。几个汉子抬着个浑身发紫的村民冲进祠堂,他的手掌接触过病秧,此刻皮肤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溃烂。陈小山迅速掏出灵泉药膏,金粉敷在伤口的瞬间,溃烂竟逆向愈合,露出新生的粉色肌肤。

“活菩萨显灵了!”围观的大婶们纷纷跪下,怀里抱着用红绳系着的麦穗结——这是林秀兰上个月教她们绣的护苗符。

“都起来吧,”陈小山扶起周阿毛,发现他鞋底沾着银白色的粉末,“这是史密斯的‘水鬼粉’,遇水即化病毒。”他望向祠堂梁柱,上面新刷的桐油里竟混着同样的粉末,“他们连祠堂都没放过。”

梅雨越下越大,林秀兰撑着油纸伞冲进祠堂,伞面上绣着的麦穗纹被雨水冲刷得发亮:“陈三哥,镇上的粮行在卖‘进口除虫剂’,瓶装水的封口处都贴着莲花标。”她递过个玻璃瓶,里面的液体在罗盘照射下泛着诡异的荧光,“我尝了口,是咸的,带着海腥味。”

“是从塘沽港运来的海水病毒。”李延年的显微镜显示,液体里的病毒体竟长着类似鱼鳃的呼吸结构,“史密斯想让病毒顺着运河系统,感染整个江南的灵泉稻田。”

深夜,陈小山带着巴特尔摸进水车房,发现轮轴的齿轮间卡着张纸条,用米汤写着:“四月初八,太湖中心,病毒母舱启运。”蒙古族汉子的弯刀在潮湿的木头上划出火星:“归田者,又是美国人的货轮。”

“不止。”陈小山指着齿轮上的机油痕迹,“还有万庆隆的漕帮水手,他们的船票上,印着和老槐树残根相同的年轮纹。”

祠堂的地铺上,李延年突然发出低呼:“陈先生,您看!”显微镜下,被灵泉土浸泡过的病毒体正在自我分解,释放出的遗传物质竟与稻种的金粉层融合,“它们在帮咱们改良稻种!”

“以毒攻毒。”陈小山摸着罗盘上新增的水纹,想起羊皮卷里的“水络术”,“把病毒样本埋进老樟树根,用梅雨潭的泉水养三天,或许能催生抗涝的新品种。”

万庆隆苏州分部,万少聪盯着密探送来的病毒消亡报告,指甲深深掐进紫檀木桌面。他忽然冷笑,拨通了杭州的电话:“通知漕帮,把太湖的母舱换成‘铁壳龙王’——史密斯新造的潜水艇,艇身刻满噬土符文。”

“少东家,那可是美国人的宝贝……”

“宝贝?”万少聪望着窗外的梅雨,“陈老三能让病毒变成肥料,我就让他的神土在水里烂成泥。”他摸出怀表,里面的照片已泛黄,是童年时在麦田里追蝴蝶的自己,“粮战打到这份上,输的从来不是手段,是人心。”

梅雨潭边,陈小山看着新育的稻秧在病毒水中挺立,叶片上凝结的露珠竟呈现出罗盘的八角形。周阿毛捧着刚抽穗的稻穗,穗头垂着的水珠落进泥土,竟在青石板上砸出小小的麦穗形凹痕。

“陈先生,”他突然想起什么,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镇上来了个卖货郎,货担上的针头线脑全印着莲花,可他卖给我的棉线……”他展开棉线,里面缠着根极细的金属丝,“能划破灵泉土的金膜。”

陈小山接过金属丝,发现上面刻着极小的USA字样,与史密斯实验室的工具如出一辙。他望向太湖方向,那里的水面下,“铁壳龙王”的探照灯正切开雨幕,朝着梅雨潭缓缓驶来,艇首的噬土符文在水中发出幽蓝的光。

“秀兰姐,”他转头对正在记录数据的林秀兰,“把咱们的抗涝稻种分给每个船家,教他们在船头绣上变异的麦穗——五片叶,双穗头,让史密斯的病毒找不着北。”

巴特尔的弯刀在腰间轻颤,他望着远处的雨雾,仿佛看见无数艘插着麦穗旗的渔船,正朝着太湖中心集结。陈小山知道,这场与水脉病毒的较量,不过是归田者征途上的又一场细雨,而真正的丰收,永远藏在每粒能在泥水中扎根的种子里,在每个敢与天灾人祸较劲的手掌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