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卡洛斯深吸口气,准备轻敲油漆剥落的大门,他在心里已经隐约有些猜测了,但还不够准确,需要其他信息来旁敲侧击一下。
如今太阳西斜,已经到了傍晚,不那么刺眼的光线撒在这条人迹罕至的乡道上,稀疏的房子肆意地将影子横倒在地上。
因为房子足够少的缘故,每一幢之间的距离都很大,即便是影子的最末端离最近的另一幢房子都相隔很远。
这样的场景在奈瑟城里甚是少见,奈瑟虽然不是那种工业化严重的城市,却也已经逐渐形成了应有的固有秩序和城市文化,每天早晚通勤的工作者密密麻麻地填满了街道,居民们像是工蚁一样从一处穴室走到另一处穴室。
自从白魔判入主城邦之后,秩序的力量便逐渐蔓延到整个城市,一些熟悉东西便开始稀少起来。
混乱无序的东西就像夏天的蝉和蟋蟀,一段时间不见之后反倒有些怀念了。
当然,也仅仅只是一点点罢了。
笃笃笃。
“伊纳瑞斯先生,我回来了。”
英卡洛斯敲门之后没过多久,门就吱呀一声打开了。
英卡洛斯挑了挑眉,这次倒是挺快的,他还以为这位学者又要磨蹭个半天才能下来。
看来他这次没在二楼,而是在一楼做什么事情。
推门而入,率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伊纳瑞斯那张被绷带缠绕到毫无缝隙的脸,真不知道他平时呼吸的时候会不会憋得慌。
英卡洛斯的视线从他脸上一扫而过,看似不经意,实际上却已经察觉到他和之前的区别——这些绷带变得有些松了,有些地方还挂上了灰尘,像是刚刚经历了一次激烈的搏斗,又或者在什么东西用力蹭了一下。
英卡洛斯比这位学者高了一个头,他的目光直接越过伊纳瑞斯,看到对方身后的客厅,然后嘴巴不由自主地张大了。
只见之前还算整齐的客厅现在已经乱糟糟的一团,茶几被掀翻在地,沙发则移到一旁,露出底下多年积累下来的厚厚灰尘,就连一旁的小柜子都被掀个底朝天,四只矮脚无力地向上,将最脆弱的底部毫无保护地暴露在英卡洛斯面前,像是一只被人戏弄没法自己翻身的无力乌龟。
“伊纳瑞斯先生,那个小偷在我不在的时候又来了吗,真是抱歉我没能及时赶来。”英卡洛斯有些震惊地说道。
伊纳瑞斯听到这话,有些尴尬地咳嗽两声,沙哑的声音从绷带里传了出来。
“不不不,这和你没关系。”伊纳瑞斯说完之后觉得这话有歧义,又重新补充道:“我的意思是屋子里没有遭贼,这一切都是我自己搞出来的。”
“刚才我有个东西不知道放哪里了,一时间有些心急,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把家里翻成这样了。”
伊纳瑞斯有些受挫得低下头,手指甲抓进旁边木质大门中,捏出几道凹痕,像是不好意思在外人面前表现出自己的缺点,实际上却是因为没能找到黎欧而灰心丧气。
明明是第一次找到能帮他复原容貌的线索,明明给予线索的人是一位忠诚可靠的圣武士,可两件美好的事情碰到一起,那位圣武士却在转眼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把房子弄得天翻地覆也找不回来。
为什么会这样!
“总之你别放在心上,我等会儿把东西找到之后会自己打扫干净的。”
“那要不我来帮你一起找吧,是什么东西这么重要,道格拉斯先生留下来的遗物吗?”
英卡洛斯眼中闪着金色的光,满脸笑容灿烂地说道,他这样热情的行为把伊纳瑞斯吓到了。
一方面是因为他少与人交流往来,如果是智斗的话倒还算擅长,但像英卡洛斯这样的热血笨蛋就很难招架了。
另一方面则是因为伊纳瑞斯丢的不是东西,而是黎欧这个人,而且看样子这位失踪的圣武士还是眼前少年的老师。
“我把你的老师带回家,结果他现在被我弄丢了。”这种话怎么都不可能说出口的吧。
“真的不用了,我已经打算放弃了。”
这话倒是真的,伊纳瑞斯从英卡洛斯离开房子之后便开始搜找,结果却一无所获,这对他孱弱的身体来说无疑是一种考验。
对于不那么强大的职业者而言,肉体与精神的关系还是比较密切的,皮肤被损毁的伊纳瑞斯活力尽失,就算大脑清醒无比,也会因为各种原因导致比健康时懒散许多。
就算英卡洛斯没有回来,伊纳瑞斯也会在不久之后彻底吃不消,然后结束了这场毫无意义的搜寻。
“那......好吧。”英卡洛斯看学者如此坚持,便也没有再像刚才那样热情,转而说出了自己的诉求。
“你想要去我叔叔的书房里找线索?”
伊纳瑞斯看上去有些疑惑,但也没有追根究底地问清楚,毕竟已经把求助发布出去了,专业的人干专业的事,那就给予对方最大的支持好了。
外行人指导内行人干事是万万不可的,伊纳瑞斯深知这个道理。
“道格拉斯叔叔的书房在一楼的最里面,我刚才找东西的时候还没来得及翻找那里,既然你要去书房找线索,那刚好我也来一起帮帮忙吧,顺便看看我要找的东西在不在里面。”
伊纳瑞斯如是说道,他之前确实一直没怎么在书房里逗留,但原因却很简单——书房虽然很大,但只有一排排的书架,完全没有藏人的空间。
除非黎欧会变成娇小的随身精灵,否则他不可能在书房里的。
对于那位圣武士究竟为何消失,是主动逃离还是被人陷害丢失,伊纳瑞斯还没有一个定论,但至少他可以肯定黎欧对他的态度还算友善,神殿的圣武士又是最遵守秩序的纯白生物,如果真的有什么矛盾他也会直接提出来当场与当事人解决,而不是藏在心里擅作决断。
和圣武士相处就是这点好,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干什么都干干净净彻彻底底,除非运气差碰到那几个风评不太好的子职业,不然只要自己没做坏事,大部分情况下都不用担心生命财产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