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夜鸢哀歌

枪声如雨，双方都在拼命射击，但很明显，洞外弗兰克的人数上略占优势，而洞内的火光也能为他们提供更好的视野。

砰——！

突然，一颗子弹精准命中汉克的肩膀，鲜血瞬间染红了他的黑呢大衣。

“汉克！”玛蒂尔达惊呼。

汉克闷哼一声，但动作丝毫未停，左轮枪口依旧稳稳的朝着洞外不断射出子弹。

“小姐......走！”

他咬牙低吼，将冲上来的人群逼退，他的枪法非常出色，每一次扳机都会精准命中目标。

霎时间，已有数道黑影陆续倒在水洼中。

“不！”马蒂尔达看着中弹的汉克，突然显得有些慌乱起来。

砰——！

第二颗子弹击中汉克的胸口，他的身体猛地一晃，但仍旧站立着，双手略微颤抖着填装完子弹，手指继续扣动扳机。

砰——！

洞外又一人倒下。

“汉克！”玛蒂尔达的声音近乎嘶哑，冲上前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

汉克的眼神已经已经开始涣散，但他仍旧死死挡在她的身前，声音微弱却无比坚定：

“小姐......别低头.......”

这句话让玛蒂尔达想起汉克教她骑马时说的那句话。

【握紧缰绳，别低头。低头就意味着你输了。】

他的口中开始渗出大量鲜血。

砰——！

汉克靠在岩壁上缓缓滑坐在地，一道刺眼的红色血迹在背后拖拽向下。

第三颗子弹贯穿了他的心脏，也彻底击溃了玛蒂尔达的心理防线。

“汉克......不.......不......”

她的声音颤抖着，温热的液体黏在她指尖，她眼中第一次浮现出真正的恐惧。

她蹲下身抱紧汉克，泪水涌出眼眶，顺着面颊不断滴落在肩头。

篝火摇曳着发出清脆的噼啪声，洞外的雨却越下越大，枪声混着雨水敲击在每个人的心头。

她曾以为汉克是挡在她面前永远不会倒下的墙，从年幼时就无时无刻的守护在她身边，早已成为了她最亲的人。

过往的点点滴滴如彩色的泡泡般在她面前飘过，随之破碎。

玛蒂尔达的头压的很低，双膝跪在满是坚硬碎石的地面上。

她的身体不断颤抖着，却没有声音。

片刻后，隐约的呜咽声才传入洞内众人的耳中，随后低声的啜泣逐渐逐渐变大，玛蒂尔达再也压制不住悲痛，逐渐放声痛哭，最后变得歇斯底里。

眼前这一幕让众人内心仿佛压了一块大石头般。

“呀——！德雷克家的传奇枪手死了？哈哈，不过如此嘛！！”

弗兰克的声音带着一丝兴奋和癫狂。

洞外的枪声短暂停歇：

“玛蒂尔达小姐，投降吧，你逃不掉的。”

金发青年颤颤巍巍地来到她身旁，看着汉克的尸体，轻声道：

“小姐.......我们投降吧，或许还能保住...命...”

玛蒂尔达缓缓抬起头，她不再嘶声痛哭，她用沾满鲜血的手擦过脸颊的泪痕，留下触目惊心的颜色。

她的眼中仿佛不再畏惧，而是被某种冰冷的怒火取代。

“小姐！我们逃不掉了，连汉克都死了。”

青年噗通一声跪在她的脚边，语气充满哀求。

“你们......都得死。”

她缓缓抬头，眼中的怒火似乎已肉眼可见。

玛蒂尔达猛地抓起汉克掉落的左轮，大步走向洞口，手中的枪口对准雨夜胡乱地扣动扳机。

砰！砰！砰！

洞外顿时传来一声惨叫。

“操！她疯了！”有人大喊。

萨尔的眼神变了：

“看来事情变的更棘手了。”

陈青阳咬了咬牙，他瞅准时机，脚下猛地一踏，利用八极拳闯步的爆发力，急速掠向玛蒂尔达，搂住她的腰带向一侧。

砰！砰！砰！

子弹刚好穿过玛蒂尔达所在的位置，对方的人很明显是不想要一个活着的德雷克家的小姐。

枪声再次爆发，矿洞内火光四溅，子弹横飞。

玛蒂尔达跪在汉克的尸体旁，手中的左轮枪口冒着烟，眼角依然淌着泪水。

“我要你们陪葬......”

玛蒂尔达的声音已经嘶哑得几乎听不清了。

她颤抖着举起左轮，却连瞄准都做不到。手指僵硬的扣下扳机。

咔。

空膛的声音。

子弹打光了。

她愣了一秒，旋即疯狂地摸索着汉克的弹带，但手指抖得太厉害，子弹一颗接一颗地掉在血泊里。

洞外，弗兰克的笑声传来：

“小姐，你的心腹都死了，你跑不掉了。”

突然，金发青年动了。他猛地扑向玛蒂尔达，一把扣住她的手腕，枪口被向上抬起。

“小姐！别犯傻了！”

他的声音带着颤抖，但眼神却闪过一丝狡黠。

他猛地拽住玛蒂尔达的斗篷，不知何时一柄匕首出现在他手中，此时已抵上了她的喉咙，他盯着陈青阳等人：

“别动！这件事和你们无关！”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令众人惊愕。

“库默？！”玛蒂尔达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对不住了，小姐。”

他压低声音，嘴角扯出一抹冷笑：

“他们人太多了，您看不清形势，但我可不想陪你死在这儿。”

库默扫视着洞内的众人，脚步不断向洞外退去。

“弗兰克！她在这儿！别开枪！”他高声喊道。

“库默！你——！”

玛蒂尔达被逼着倒退，刚一出声，匕首立即在她的喉咙上轻轻一压，一丝鲜血顿时渗了出来。

玛蒂尔达顿时沉默了，她没有再挣扎。

她的身体甚至不再颤抖。

她只是......安静地站在那里，眼睛半阖着，像是已经死了。

陈青阳见过很多濒临崩溃的人——战场上被逼到绝境的士兵、被追杀的亡命徒、被背叛的赌徒，虽然尽管只是在荧幕上。

但玛蒂尔达此刻的状态，比那些人都更可怕......

不再是愤怒，也不是恐惧，而是一种......彻底的空白。

汉克的尸体还躺在血泊里，而库默，这个她一路上信任的、在逃亡路上带给她快乐的、甚至心里已经视他为朋友的人——

现在正用刀抵着她的喉咙，像拎着一件货物一样把她往外拖。

她的世界......在这一刻彻底崩塌了。

库默的背叛，成了压死她的最后一根稻草，比弗兰克的子弹更为致命。

因为这意味着，她的身边再也没有一个可以值得信任的人了。

洞外的雨声越来越大，像是整个世界都在嘲笑她的天真。

“干得好，库默！把她带出来！”弗兰克的声音远远传来。

“走吧，小姐。”

他低声道，声音里甚至带着一丝怜悯。

“至少......你还能活。”

玛蒂尔达缓缓闭上了眼睛。

活？

活下来，然后呢？

像条狗一样被拴在敌人的脚边，眼睁睁看着他们看着他们瓜分德雷克家的一切？

不，她宁愿死在外面。

可她的身体却不受控制地被库默拖着，一步步走向洞口。

走向那个......已经没有任何意义的‘未来’。

她缓缓闭上了眼，仿佛认命了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