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正挡在灶房门口的红衫,和立马端着菜出来的林青,陈二虎和郑氏二人不由得喜上眉梢。
看来今日这两人的进展还挺迅速的。
“陈头,阿嫂,正好饭做好了,赶紧来吃饭。”
林青看着站在屋外的二人连忙喊道。
陈二虎闻言,点了点头道:
“好。”
......
时间一晃,大半个月的时间过去。
天气愈发燥热,整个昭义镇几乎是一片哀嚎,甚至不少村庄因为抢水而闹出人命。
就连在山坳坳里的青石村,此时的景象也是一片愁云惨淡。
因为...
小溪没水了!
而如今正是麦熟的关键时刻,干旱不但会导致麦苗早黄,而且粒小皮厚,面少而黏。
直接减产将近百分之四十。
而这绝对是致命的灾难。
陈二虎此时已经不去挑水了,因为没水可以挑了。
“这天真不给人活路啊...看来等青苗后,咱们就得立马动身了,不然这一大家子吃什么?”
陈二虎倚靠在门槛处,对着在屋内切草药的林青说道。
然而林青听到陈二虎的话,手中动作却是微微一顿,然后道:
“伤药我备了不少,若是要出门,随时都可以。”
但实际上,林青心中并不想再跟着陈二虎等人去贩卖私盐。
一来,风餐露宿极为辛苦,二来,则是利润太低。
而且,说白了陈二虎的盐队就是在给别人打工。
给别人打工,哪有自己创业来钱快?
不过如今还不是时候。
虽然这段时间林青已经和这些盐贩们熟络了,但终究需要小心一些。
然而,就在二人聊天之际,村外却出现了不速之客。
只见六个人顶着烈日,从山上崎岖小路一路朝着山中而来,几人腰间挂着一面税字铜牌,最前面一人手中还拿着一本税历。
这六人便是征收青苗税的青苗判官。
“这青石村还真是偏僻,在这穷乡僻壤里,马匹都进不来。”
一个税吏抱怨道。
“呵呵,这才是真正有油水的好地方,上面清查田亩还是十年前,你想想这穷乡僻壤十年能开垦出多少田地?”
为首手持税历的巡吏轻笑一声说道。
此话一出,几人顿时眼冒精光。
按照规矩,凡是税历登记田亩皆要纳税,但未曾登记于税历上的田亩...钱可都会丢进自己的口袋里。
“还是陈公有经验,我们能跟着陈公喝口汤就行了。”
一个税吏连忙拍了拍巡吏的马屁说道。
陈巡吏闻言,满意的点了点头,提点几人道:
“还是你懂事,等会到村里给我机灵点,这穷山恶水出刁民,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动刀,明白了吗?
万一要是惹怒了这些山民,钱没收到也就罢了,但要是将命留在这里可就得不偿失了。
若是这些山民不配合,等离开了山里,让那些牙兵进来处理,咱们没必要冒这个险。”
“是。”
几人连连点头。
几名税吏一路说着,便来到了村中,并一路朝着青石村里正陈大虎的家中而去。
毕竟收税这种事,还需要里正出面将村里人召集起来。
很快,几人便来到陈大虎家中。
陈大虎看着突然上门的税吏,也是愣了一下,然后连忙起身前来相迎。
“哎呦,陈巡吏来了,来来来,几位兄弟一路辛苦了,这日头这么晒还劳烦几位跑这一趟,赶紧进来喝点水。”
陈大虎连忙将几个大汗淋漓的税吏给请进屋内,然后给几人打了几碗水。
陈巡吏看着陈大虎笑道:
“陈里正,又来叨扰了,呵呵。”
“这哪能是叨扰,朝廷还能记得咱们青石村,青石村百姓感激不已啊。”
陈大虎干笑了一声说道。
“好了,废话就少说,咱今天还得回去,你们村子这边咱们早点收完早点走。”
陈巡吏直言道。
“呵呵,不知道今年的青苗是怎么个收法?我也好让大家准备好。”
陈大虎闻言问道。
陈巡吏听到此话,一拍脑门,道:
“哟,我倒是将这件事给忘了,今年这税啊,和往年不同。”
“怎么?”
陈大虎愣了一下。
“呵呵,节度使大人为了保护大家的安全,避免大家被北面的那些沙陀人侵袭,所以决定连征三年青苗以资军费,反正一年也是交,三年也是交,你们交了这一次,往后几年都不用交了。
我们这些人也能清闲三年,陈里正你说是不是?”
陈巡吏眯着眼睛看着陈大虎笑呵呵的说道。
然而此时,陈大虎却愣在原地,满是不可置信的看着陈巡吏,道:
“如今天降大旱...藩镇不但不减轻税收,还要连征三年?”
“对,唉,咱们也是奉命行事,上面的决定,咱们下面这些小喽啰哪能干预,反正我们就是听命行事罢了。”
陈巡吏说着,喝了一口水,又道:
“对了,节度使大人说如今天降大旱,为百姓着想,官府出面修建水渠,所以...每户需要上交十五文的修渠钱,而且因为近段时间粮价上涨,青苗也涨了,现在一亩地征八十文。”
此话一出,陈大虎脸上的笑容终于消失不见,瞪着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陈巡吏道:
“你说什么?一亩地八十文?”
寻常年间,一亩地五十文,而且只征半年。
即便如此,百姓便已是负债累累了。
而如今,竟涨到八十文,且征三年。
青苗钱是一年两征,那就是四百八十文...
而这...仅仅只是一亩地的价格。
光陈大虎自己,就有二十亩田地,也就是说...自己要拿出九千六百文,外加十五文的修渠钱。
十贯!
陈大虎脑中闪过这个数字的时候,整个人都麻了。
他一年种的粮食,全卖了都不足十贯。
虽然市面上的粮价已经涨到了六百文一石,但百姓若是贩卖粮食,却只有三百文一石。
而如今大旱,田地减产,二十亩地能收成十五石粮食已是谢天谢地。
也就是...仅四贯半钱。
这还是家里不吃不喝的情况,还没算上年后的地税和其他苛捐杂税。
“陈巡吏怕不是在说笑,呵呵...这么多钱,谁家能交得起?”
陈大虎干笑了一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