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几分钟前。
布伦南瘫倒在地,姿态扭曲,身上有多处的骨头已经碎了。
他的砍刀折在一边,想必也是被黛西弄断的。
口中的鲜血仍在向外喷涌,要是不尽快接受治疗,他的生命可能就到此为止了。
有很多人都会在面对不可战胜的敌人时灰心丧气,他们崩溃、他们逃亡、他们哭喊、他们死去。
但是绝非此人,绝非此刻。
也许是爱德华的在天之灵庇佑,也许是有那股为兄弟复仇的心气撑着,布伦南还不能死。
“给他灌瓶大血?”梅林翻开布伦南的眼皮,“人还没断气,说不定还有救。”
“血瓶对NPC有效吗?”鲁滨逊从背包中取出一瓶大型血瓶,拧开盖子就往布伦南嘴里倒。
“试试又不亏,反正这种常备物资俱乐部里都能报销。”梅林打了个哈欠,“赶紧走吧,看起来有了不得的敌人呢。”
“真是的......我状态都不满呢,怎么又要打架了?”鲁滨逊忿忿不平地说道。
“我有一种预感,这就是最终战了。”他的光头队友点开铐环看了一眼,“古群伤得很严重啊。”
“他本来就不像擅长战斗的样子。”
“这倒也是......”
随着两位玩家逐渐走远,布伦南捡回了一点意识。
“我......还活着吗?”
他试着握紧双拳,竟然能做到。
真奇怪,手应该在刚才的战斗中骨折了才对。
那条鱿鱼所展现出来的实力太过恐怖,他完全无法与之匹敌。
我不能倒在这里......为了爱德华,为了......这艘收留我们的奥伯拉丁。
即使要用上那个......
虽然身上的伤奇迹般地有所痊愈,但剧烈的疼痛感依然挥之不去。
布伦南强撑着站起来,拖着沉重的躯体,一步一步往甲板上走去......
现在,甲板上。
陈龙与鲁滨逊仍无法伤到黛西。
虽然看似他们能够对抗那些触手,但当真正快要接近到黛西的头部时,她总能喷出墨雾,重新拉开距离。
墨汁使甲板变得极其湿滑,减少了黛西移动时的摩擦力,还让他们在战斗时必须分心去考虑平衡的问题。
陈龙无法使用“斩海”,鲁滨逊也没有【光影挪移心法】与【事不过三】可用,黛西也无法成为梅林【扔你武器】的目标。
形势不容乐观。
“妈的......大伙都要栽在这儿吗......”威特瑞被迫靠在角落观战,“奥伯拉丁也不会干涉船上的斗争......”
他简直要看不到希望了,这对他来说还是头一遭。
这位船长已经下定决心,就算奥伯拉丁上的船员们无法战胜黛西,也绝不能让她的野心得逞。
必须放弃护送任务,这是败者唯一能做出的,同归于尽式的反抗。
全球追杀令?事到如今谁还管那种破东西?
威特瑞把头转向舰桥的位置,喃喃自语道:“不能输给这种畜生啊......”
舰桥内,群谷面色铁青地看着亚历山德拉写下的文字。
【不,这不是我的乐谱。】
他发现自己先入为主,完全想错了一件事情。
就因为是在里德尔房间的枕头下同时看见了信件和乐谱,于是便想当然地以为那是亚历山德拉的乐谱。
这并不是一个完善的逻辑推论,回想起来,确实没有任何直接证据表明这张乐谱是属于眼前这位塞壬少女的。
【这是爱德华先生的乐谱吗?但我从来没听他吹过这首曲子。】
“请你把......前天晚上发生在你们之间的事情,再详细讲一遍,麻烦了。”群谷深吸一口气,平静地请求道。
亚历山德拉点点头,用那鬼画符般的字体快速写道:
【那晚,爱德华先生如往常一样,来到我的囚室边吹奏曲子。】
【在那晚以前,我还能发出些许声音。】
【他喜欢倚靠在我的囚室门上吹奏,于是便能听到我的赞美。】
【我给他写了一封信与一份父亲传给我的乐谱,囚室门上的缝很小,我只能先把信递出去。】
【还没来得及递出乐谱,我便听到了爱德华先生的呜咽声,也闻到了“死亡”的气味。】
【就是这些。】
“那你的乐谱呢?现在在哪里?”旁听的蔡萌也品出了问题,赶忙追问道,“你不会交给布伦南了吧?”
【不,就在我这里。】亚历山德拉写道,【除了爱德华先生,我不会把它交给任何人,包括你们二位。】
“爱德华对你来说如此重要吗?”群谷皱起眉头,“他到底有什么魔力?”
【我已用我的歌喉为他陪葬。】亚历山德拉忽然写得很慢,【在冲动之下,我让整艘船陷入永眠,希望能告慰他的魂灵。】
也就是说,玩家们刚上船时见到的景象果然是她干的!
人不可貌相啊......群蔡二人皆是如此想道。
“如果奥伯拉丁上的人全都睡死了,你到不了门罗集团,你父亲也没办法解决无梦洋那边的问题了吧?而且你说不定要被关上漫长的岁月。”蔡萌捉住一个盲点,“你连这些都不管不顾了?”
【不管发生什么事情,奥伯拉丁终能回到岸边。】塞壬少女顿了顿,舒展了下手指,【我相信门罗集团也会找到奥伯拉丁,一切都不过是时间问题。】
“但这还是很奇怪。”群谷锤了一下太阳穴,“如果那是爱德华的乐谱,为什么会有个‘用命才能演奏’的备注?爱德华肯定没吹过吧?不然他早就该死了。”
爱德华确实没吹过这首曲子,就像亚历山德拉一开始说的那样,她没听过,也不认识它。
“况且他还随身携带。”蔡萌补充道,“那说明这对他来说应该是很重要的东西。也许要去问布伦南?”
“肯定要去问布伦南。”
“目前只剩下一个敌人,我想就不用再守着亚历山德拉了。”
群谷将头低下,注视着那位塞壬少女。
“你的父亲本就期待着你的越狱。”他以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将你送往门罗集团,只是为了确保乐谱的安全。等我们将觊觎你父亲位置的那家伙干掉,你也好回你的无梦洋了。”
【门罗集团那边呢?觊觎父亲位置的恶人又该如何处置呢?】
“奥伯拉丁会承担责任。”群谷摊开手,“至于后者,你跟我们来,我们现在就去甲板上把她干了,到时候你再走,这样你走得也放心。”
几缕挣扎在亚历山德拉脸上闪过,她怎么可能不渴求自由呢?
没有人不渴求自由,要是有人告诉你他对自由不感兴趣,要么他在骗你,要么,就是追求自由的代价对他来说太过高昂,令人感觉难以触及。
可现在,自由确确实实成为了摆在她脸上的选项。
亚历山德拉终于站起,点了点头,跟在群谷与蔡萌身后,离开了舰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