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战斗的智慧

寿司店后院

一圈不高的木篱围出了简易练武场,地上铺着粗糙的草席,边角甚至还沾着昨夜被砍断的竹节残片。

林开和服部半藏各执一根木剑,相对而立。

两人之间相隔五步。

“朝我攻过来。”

服部半藏语气平淡,身形如松,手中木剑稳稳的拿着。

林开双手握剑,姿势说不上标准——甚至还有点像某种深蹲拉伸前的准备姿势。

他深吸一口气,随后他小跑几步,抬剑劈向服部半藏。

“喝啊——!”

下一秒,木剑还没靠近,服部半藏就轻轻一偏身,剑柄一挑,林开的木剑瞬间脱手飞出,在空中转了两圈,正好插进旁边竹架。

林开:“……”

“拿回去,继续。”

林开默默拔出剑,重新站回原位。

第二轮,他吸取了教训,不再一味猛攻,转而用“左右晃动”的方式试图干扰服部的判断,试图制造破绽。

结果服部半藏只是原地不动,看似松散的动作却精准无比,在林开冲上来的一瞬间,脚尖一错,木剑再次格挡斜挑,顺势一记点额。

“啪。”

林开脑门冒出一个清脆的响声,后退两步,捂着头。

第三次,

林开咬牙,重整姿态。这一次,他不再急于进攻,而是慢慢靠近,身体略微前倾,眼神在服部半藏的肩、手腕、膝盖三点之间快速游移。

就在距离不足四尺时,他忽然假意劈头而下,等服部举剑格挡的一刹那,林开猛地收招下压,整个人贴地滚过对方身侧,绕到身后,如毒蛇般从下身向上刺去!

“咚——”

服部半藏虽然反应迅速,及时转身架剑,但林开已近身,木剑斜砍,贴着他侧腰砸了下去!

虽不中要害,但这一击若是实战,足以换一口血!

服部半藏眼中第一次露出惊讶

下一秒,他仿佛意识到了什么,直接抡起木剑,对林开一顿乱棍输出,打得他抱头鼠窜,瞬间败退。

“哎哎哎我刚才明明砍到了啊!!!”林开边逃边叫。

“那是你大意的时候!”服部半藏声音不大,但每一记下手都不含糊,“武士不可以大意!!”

最后林开被赶得跌坐在墙角,嘴角抽搐,一脸不服:“你这……哪门子正派剑道……!”

服部半藏缓缓收剑,终于开口:

“不错。”

“至少你开始不蠢了。”

随后对林开一阵蹂躏

“如果你的格斗技巧叫初窥门径的话——”

服部半藏一边说着,一边脱下头上的剑道面罩,神情冷淡地盯着地上的青年,语气毫不留情,

“那你的兵斗技巧,约等于无。”

林开并未反驳——也没力气反驳。

他此刻正躺在榻榻米上,像一只被人用木剑反复抽打过的河豚,鼓着腮帮大口喘气,脸上还残留着一条清晰的剑痕。

“所以,”

服部半藏走过来盘腿坐下,双手交叠于膝前,目光沉稳,

“这一个月,我将不会让你继续练什么花架子,而是要教你一件更重要的事——”

“战斗的智慧。”

林开躺着歪了下头,看着眼前这位比刚才还可怕的大叔,干巴巴地问了句:“啥……智慧?”

服部半藏看着他,忽然问道:“你知道什么是忍者吗?”

“忍者?”林开艰难地翻了个身,皱着眉,“你说……漫画里那些能喷火、能召唤青蛙的那种?”

“……”

沉默三秒。

“八嘎——!”

服部半藏脸都黑了,拍地而起,气得像个刚被熊孩子捣毁家庙的村长。

“你们这些年轻人,脑子都被那些什么‘热血友情羁绊’的胡说八道洗烂了!”

他原地踱了两步,狠狠甩了一下木剑,像是在甩掉文化的羞耻。

“历史上真正的忍者,不过是些活不下去、又无法参军的农民!”

“他们没有强健的体魄,没有锋利的武器——但他们有生存的智慧。”

“他们将有限的资源用到极致,靠诡计、障眼法、暗杀术……苟着,活着,赢到最后!”

他一边说,一边比划。

“所谓土遁,就是趁敌人不备往眼里撒沙。”

“金遁,就是利用反光晃敌人的狗眼。”

“正面打不过,就放冷箭;接近不了,就下毒。”

“没有人会在意他们是不是光明正大,因为活下来的,才有资格写历史!”

这番言语,像敲钟般砸进林开的脑子里。

他眼睛渐渐睁大,仿佛头顶那团笼罩了多年的迷雾被人一刀拨开,阳光终于照进了思路。

“我懂了!”林开猛地跳了起来。

“你懂了什么你懂,接下来你还得给我打好基本功,从今天开始每天负重训练”

“啊”

一日清晨,阳光尚未照入寿司店后院。

林开与猿——也就是服部半藏的弟子兼“专职清酒温热师”——此刻正并排趴在地上,奋力擦洗着榻榻米。

两人手里各握着一块被清水浸透的粗布,在地上反复蹭。

“这都擦了四五遍了……”

林开一边抹一边嘀咕,声音压得极低,“再擦是不是这块榻榻米会感谢我们并成为我的式神?”

猿嘴角一抽,头也不抬地回了一句:“呵呵,师弟,我支持你不擦。”

“真的吗?”

“嗯。”猿点头,一本正经地补充:“精神上支持百分之百,后果你自己承担。”

林开手一顿,抬头看向不远处——

服部半藏站在庭院边的木廊上,背光而立,手中拎着那根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木剑,表情如石雕般严肃。

“清洁,是忍者修行的一部分。”

他语气平稳,却自带审判感,“擦地,是对环境的控制,对心性的锻炼,对杂念的清除。”

林开转回头,小声嘀咕:“你说他是不是对榻榻米有特殊情感?”

猿:“据说这是他年轻时斩敌回来跪坐思过的地板。”

“啊……难怪这么贵重。”

“所以别惹他。”

“明白了。”

林开叹了口气,继续刷刷刷地擦着,一边擦一边喃喃:

“都说忍者要用诡计……现在我终于明白,最狠的诡计是把徒弟骗成清洁工。”

猿轻咳一声:“别说得这么直接。”

而贝特利克斯则是悠闲地坐在一旁,看着狼狈的二人,品尝着手中的清酒。

时间很快来到了月底。

夕阳缓缓落下,将寿司店二楼的和室染上一层温暖的金黄。

榻榻米地面打扫得一尘不染,刀架上原本排列整齐的长刀,此刻只剩一把孤零零地躺在中央长木盒中。

服部半藏坐在原位,面前摆着两样东西。

一把,是鞘身包裹着黑色绢布的武士长刀,剑柄嵌有一枚银色蝴蝶图案,锋利之意透鞘而出。

另一把,则是一柄质朴短刀,刀鞘光泽暗淡无华,却依然锋利干净,像是山中潜伏的老狼,静而不弱。

贝特利克斯正坐在服部半藏的对面,神情肃然。

林开则坐在她一侧,腰杆挺得笔直。

服部半藏将那把长刀缓缓递给贝特利克斯。

“这刀,已不属于我。”

“你要用它做什么,不必再问。”

贝特利克斯低头,双手郑重接过。刀还未出鞘,她的眼神已如火焰点燃般炽烈。

“谢谢。”

服部半藏没有回应,而是看向林开。

他沉默了一瞬,从旁边拿起那柄短刀,递到林开面前。

“是我送你的。”

林开接过短刀,一时竟没了平日的话痨,只是认真地打量着刀鞘,片刻后才低声问道:

“……这是哪种类型的刀?”

“肋差,武士的防身短刀。”服部半藏简短回答。

“哦,那我就不送人了。”林开挠了挠头,顿了顿,轻声补了一句:“谢谢,师父。”

这一声称呼,让原本一直板着脸的服部半藏眉头动了动,随即露出一丝几乎察觉不到的笑。

他起身,背手站定,目光从二人身上扫过。

“你们要去的地方,不只是战场。”

“那里是修罗之路。”

“你们若是不能量力而行——”

“哪怕拿的是神兵利器,也只是死得体面一点罢了。”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片刻,语气低缓,却比任何时候都沉重:

“能活着回来的人,才配说赢。”

屋内气氛陷入片刻的寂静。

贝特利克斯点了点头,将刀佩于身侧。

林开低头看着手中的短刀,忽然笑了一声:

“我会尽量别用上它的。”

服部半藏背过身,走向楼梯口。

“下楼吧——晚饭是猿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