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五点的阳光斜切过百叶窗，在厨房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陈冰灵揉着眼睛走出房间，听见冰箱门“咔嗒”关闭的轻响——弥光穿着她父亲的旧睡衣，银发乱蓬蓬地翘着，手里攥着盒常温牛奶，指尖还凝着未及消散的星芒微光。
“早餐。”他递来个透明玻璃碗，里面是泡在冷水中的即食麦片，牛奶盒上的保质期标签被魔力灼出焦痕，“人类营养学提到，冷水更利于保留谷物纤维。”
冰灵盯着碗里浮着的麦片，突然想起昨夜他趴在飘窗上的样子——像只被雨水打湿的鸽子，银发垂落遮住半张脸，指尖还捏着片即将消散的光羽。她接过碗，触到他掌心的低温：“但热牛奶配麦片，才是人类的正常吃法哦。”
上午十点，冰灵在客厅角落的笔记本上写下《表哥异常行为清单》：
1. 拒绝使用微波炉，称“高频震动会干扰能量场”（但接受冰灵递来的热可可）；
2. 刷牙不用牙膏，理由是“口腔黏膜可自主杀菌”（被冰灵强行塞进草莓味牙膏）；
3. 凌晨三点准时出现在阳台，面朝月亮静坐，姿势像在“接收信号”（自称“练习瑜伽”）。
她抬头时，弥光正对着电视研究早间新闻，脊背挺直得像根标尺，银发在阳光下显出亚麻色光泽——和人类无疑，除了那双左金右银的瞳孔，此刻正倒映着屏幕里的气象预报，虹膜深处有细碎的星芒流转。
“下午有小雨。”他突然开口，视线转向她腕间的手链，“建议携带防辐射伞，雨水可能加速星语石碎片的能量流失。”
冰灵晃了晃手腕，手链发出微弱的叮响：“你能不能别总用‘能量流失’‘辐射’这种词？”她起身去拿外套，“走啦，带你去学校办入学手续——虽然你连‘高中毕业证’都没有。”
便利店冷柜前，弥光盯着速冻饭团歪头：“人类为何要将食物冷冻后再加热？直接摄取能量不是更高效？”
冰灵将金枪鱼饭团塞进购物篮：“因为好吃啊。”她忽然想起昨夜他愈合的伤口——背部星芒纹路在月光下清晰可见，像有人用银笔在皮肤上画了幅迷你星系，“对了，你的伤口……”
“天使躯体可自主修复。”弥光指尖划过颈侧，那里曾有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此刻只剩淡淡的星芒印记，“但星语石碎裂导致能量紊乱，可能会出现……”他皱眉，似乎在寻找人类词汇，“副作用。”
收银台前，冰灵看着购物小票上的“矿泉水×5”挑眉：“你昨天不是说人类每天要喝2000ml水？”
“常温液体更利于能量循环。”弥光接过塑料袋，指尖触到她手腕时，手链突然发热——和坠楼当晚一样的温度，像颗小太阳嵌进银链。他瞳孔微缩，迅速移开视线，耳尖却泛起可疑的粉红。
深夜十一点，冰灵被窗外的雨声惊醒。她披着毯子去阳台收衣服，却看见弥光单膝跪在护栏前，银发被雨水打湿贴在额角，背后浮动着半透明的光翼残影——比坠楼时清晰，但仍有几处像素般的马赛克缺口。
“弥光？”她轻声呼唤。
光翼瞬间消散，弥光转身时已恢复人类形态，发梢滴着水：“我在……练习瑜伽。”他抬起手，指尖还凝着未及消散的星芒，“倒立姿势有助于脑部供氧。”
冰灵看着他滴水的袖口，突然想起便利店监控里的强光——苏晴今天在宿舍群里发消息，说便利店墙上有“焦黑的翅膀形状痕迹”。她递过毛巾，触到他冰凉的手腕：“下次‘瑜伽’可以去室内，我怕邻居看见会报警。”
弥光接过毛巾，突然盯着她手腕的手链：“它在吸收我的魔力。”他的声音轻得像雨声，“现在你的记忆抗性能维持72小时，但每次接触会延长时效——”
“停。”冰灵打断他，“比起能量数据，我更想知道……”她犹豫了一下，“你昨天说，我接住你时像颗星星。天使也会觉得人类像星星吗？”
弥光的瞳孔微微扩张，星芒在虹膜深处快速流转——这是冰灵第一次看见他露出真正的困惑表情，像个被问住的孩子。良久，他低声说：“星星会发光，而你在坠落时发光了。”
雨滴在护栏上敲出细碎的节奏。冰灵突然想起母亲临终前的话：“每个孩子都是星星的碎片。”那时她不懂，此刻却觉得腕间的手链不再发烫，而是像块吸饱了阳光的暖玉，贴着皮肤传来细不可察的脉动。
“去睡吧。”她将毛巾塞进他手里，“明天还要应付教导主任，解释为什么‘表哥’会和我读同一所大学。”转身时，她听见身后传来轻微的衣物摩擦声——不是人类走路的脚步声，而是某种更轻盈的、像光羽拂过空气的响动。
凌晨三点，冰灵悄悄打开手机相册。相册里存着下午偷拍的照片：弥光站在教室门口，阳光穿过他的银发，在地面投下没有影子的光斑。她盯着光斑边缘若隐若现的星芒，突然听见隔壁房间传来“扑通”声。
她蹑手蹑脚推门，看见弥光蜷缩在飘窗上，怀里抱着她硬塞的暖手宝，银发垂落遮住侧脸。暖手宝的指示灯亮着，显示温度维持在25℃——但她知道，以他的体温，根本不需要这个。
“笨蛋。”她轻声说，替他拉好滑落的毛毯。指尖触到他手腕时，发现那里有片淡金色的印记——和她手链的星芒一模一样，像是被阳光晒出的纹身。
窗外，雨声渐歇，启明星在东方亮起。冰灵回到房间，在《异常行为清单》新增一条：
4.暖手宝设定温度永远25℃，但表哥的体温，分明比雪水还要凉。
笔尖在纸上停顿片刻，她又补了句：
但他抱着暖手宝的样子，像只怕冷的小兽。
月光从百叶窗缝隙漏进来，在笔记本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冰灵摸着腕间的手链，突然觉得，这个坠落的天使，或许不是需要被保护的星星，而是她在漫长黑夜中，自己长出的新的星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