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信件

三日之后的朝堂格外肃静沉寂。

几个穿着官服的朝臣向高位之上的嘉明帝汇报完了朝事之后纷纷归位,回来时还暗中和前后左右与自己交好的官员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

谁都看得出来嘉明帝今日的脸色很是不好。

“郭爱卿,三日期限已到,你可查出水利银的下落了。”

龙椅之上的嘉明帝眉头紧皱,眼神锋利。

站在大殿中央的郭行之听见帝王询问,连忙俯首弯腰一脸愧疚自责地答道:

“微臣无能,尚未查出水利银的下落。”

此话一出,平日里与郭行之有些交情的官员纷纷朝郭行之看去,在他们眼里,郭行之以往办事一向稳重得力,深得嘉明帝信任和依赖,所以才会引得嘉明帝将江南堤坝修建这么大的事情交由他办。

这次怎么就出了这么大的纰漏。

一时之间,他们心中都为郭行之紧紧的捏了一把汗。

其他与郭行之互相不对付的官员则在一旁幸灾乐祸,等待着嘉明帝对郭行之的重惩。

众人心里都清楚郭行之此次是惹上大祸了,轻则丢官位,重则丢的可是性命。

殷冲闻言连忙压住眼里的喜悦之情,觑了一眼站在前列沉默不语的陆云铭,然后立马出列在一旁数落指责:

“郭大人先是弄丢水利银,害得百姓流离失所,性命难保,实在愧对身上这身官服,既辜负了陛下对他的信任,更对不起我北临的百姓,如今又查不清水利银的下落,致使堤坝工程迟迟不能有所进展,实乃重罪,请陛下重重处罚郭大人。”

殷冲的话语掷地有声、铿锵有力,得到了朝中不少大臣的赞成与认可。

顷刻之间,朝廷不少大臣都纷纷出列摆出一副义正言辞的模样:

“民为邦本,本固邦宁。郭大人因办事不利导致无数无辜百姓因此受难,致使百姓与朝廷离心,臣附议,请陛下严惩郭大人弄丢水利银之罪。”

“臣也附议,请陛下严惩郭大人。”

“臣也附议。”

“臣附议。”

……

然而也有几个与郭行之交情颇深的官员出来替他求情让嘉明帝念在郭行之以往办事稳妥从没有一点差错的功劳上从轻处罚他。

高位之上的嘉明帝掩面挺眉看向朝下这些要求严惩郭行之的大臣,没有立即发话。

陆纤尘和豫王则在一旁仔细地观察朝中这些请求重罚郭行之的官员——绝大部分都是陆云铭的人。

今日的这场局到底是为了什么,陆纤尘和豫王都是心知肚明。

“陛下。”

大殿中央屈着身子的郭行之突然出声笑道,他虽已到中年,嗓音却依旧洪亮浑厚,即使和众官员要求严惩他的声音混在一起,他的声音也依旧清楚地落在了朝堂上众人的耳里。

霎时,朝堂上噤若寒蝉,众官员不约而同的抬头看向郭行之,大抵是想看看事到如此他还要说些什么。

“臣虽没查到水利银的下落,却从流寇口中得知是工部侍郎引得他们前去劫走了水利银。”

“今日臣上朝时,已经派人前去工部侍郎的府邸搜查,此时人已经在殿外等候,还请陛下宣他们前来觐见。”

听到郭行之把罪责归到了自己头上,殷冲哪里还能站得住身,连忙跪下喊冤:“郭大人莫要血口喷人,郭大人如今查不出水利银的下落便想拉微臣下水,强行给微臣扣上罪证,微臣不认,凡事都要有证据才能使人信服,还请郭大人拿出证据。”

殷冲听到郭行之派人前去他的府邸搜查心里也丝毫不慌,他府邸本来也没有什么证据能证明是他引得那些寇匪前去劫水利银的,所以在说话的时候底气十足,因为他料定郭行之查不出什么证据。

龙座之上的嘉明帝闻言眉头拧得更紧,但又让人捉摸不透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只见他轻轻挥手,旁边公公立即领会他的意思,甩了甩手中的拂尘,扬声道:“宣。”

只见门外走进一个高大壮实的男子,走到大殿之上行完礼之后就从袖中掏出一封信件,俯身道:

“这是末将刚刚从兵部侍郎大人府中搜查出来的,上面写了水利银的下落以及如何让人引诱流寇去劫水利银的一些计划,全府之人皆可为证,此信件就藏在兵部侍郎大人书房里的一个暗格里,暗格极其隐秘,末将花费了好些工夫才找到那个暗格。”

嘉明帝身旁太监见状立即上前接过信件将它呈给嘉明帝。

陆云铭看见信件那一刻时脸色煞白,立马抬头黑着脸看向陆纤尘。

那就是他之前交给谢华安让她找个时机藏在陆纤尘书房里的那封信件。

信件封面用的是牛皮纸,他记得很清楚。

谢华安。

陆云铭脑子里突然闪现出她的名字。

不管谢华安是故意将这封信件交给陆纤尘的还是她太蠢藏信让陆纤尘发现了,她这次都坏了自己的大计。

看来是留不得她了。

信件一出,朝堂局势瞬间变化,一些大臣都在底下议论纷纷。

“若真是殷冲引流寇前去夺水利银,那他就是江南百姓的罪人,数万人性命啊,就这样活生生的被大水冲走了,这几日殷冲更是在朝堂之上公开扣罪给朝廷官员,唉,这样的人,怎配为官,怎配为人。”

“我等竟被他蒙骗甚深,惭愧惭愧。”

“侍郎大人平日里看着一心为民,这次竟害得江南数万百姓失去性命,果然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果真是牲畜不如。”

“也不知侍郎大人午夜梦回之时会不会梦见江南百姓的命魂。”

一些忠于太子的大臣见局势逆转也不得不变了脸色,跟着其他大臣一起骂殷冲。

嘉明帝看过信件上的内容眼底泛青,震怒不已,猛地将手中的信件揉成一团甩到了台下。

“殷冲,你好大的胆子。”

殷冲瞪大眼睛踉跄两步瞧着被扔在台阶上的纸团,面目形容枯槁,双腿瘫软在地。

这不是太子前些日子让自己交给他的那封用来陷害齐王的证据吗?

怎么如今成了用来给自己定罪的证据了?

这封信件怎么可能会在他的书房里?

殷冲跪倒在地叩首使劲喊冤,只是如今人证物证俱在,朝堂上已经没有人相信他了。

“来人,将殷冲打入大牢,明日午时问斩,殷府家眷不论老少,一律发配边疆为奴,永世不得归京。”

殷冲满是乞求地看着陆云铭希望他能帮自己解释一句,说这封信件是郭行之让人塞到他的书房的,不是他藏在自己书房的。

陆云铭眉心微蹙,并未往他这多看一眼,没有半分要为他说话的样子。

殷冲眼看着两个士兵就要将自己拖入大牢,心知自己必死无疑,心中恶念顿生,连忙趔趔趄趄向前两步撕破喉咙叫喊道。

“陛下,微臣也是受人指使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