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阁下，究竟是谁？”
“化作这般模样，来我龙绡宫，又有何贵干？”
低沉的嗓音，却如晴天霹雳一般，直击秦正川的神经。
顿时，一阵寒意遍布全身，如芒在背。
被发现了？！
秦正川低头，看着已经变回人身的躯体。
握了握拳。
冷静，必须冷静下来！
胡乱张口，反而可能会带来反效果。
他抿着嘴，没有回答。
只是抬头，观察了一番四周的景象。
阳光刺目，海浪翻卷。
白色海滩沿着碧蓝的海水，一路蔓延，如同宝石的裙边。
就在不远处，海滩的半空上，正凌空盘坐着一位身披玄色金纹道袍，双目如电的中年男子。
这模样，跟外面那半眯着眼讨灵食吃的老龟，可半点不像！
秦正川收回眼神，四处看了看，找了个平坦的地儿。
走去，舒展了一下身子，也盘腿坐下。
这才又抬起头，看向那老龟化作的中年道人。
经过这一番动作。
此刻，他的情绪，已经重新恢复平静。
思绪如电，刚刚观察到的信息，迅速在脑海中排列整合。
这老龟能察觉自己的不同，但所问的问题，说明他虽有察觉，但并没有完全看穿自己的底细……
自己身体变成人形……嗯，这应当是类似于幻境一类的地方。
没有直接一巴掌打死自己，反而把自己拉进这幻境中……
还有“阁下”这个称呼……
嗯，没问题……能谈！
秦正川的心瞬间放下了一半。
只要有的谈，就有转机。
关键在于，以什么身份？
底细是肯定要藏住的，以什么人设去沟通，才最有效果，这就需要思考了。
展现与自己截然不同的人设，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更别提还要维持人设去进行谈判。
但没关系，论这个。
身为国际巨星，百面影帝，体验派宗师，皮皮虾深入扮演第一人的秦正川老师——
很懂。
他根据总结的信息，迅速翻阅脑海，敲定了剧本。
于是，在老龟道人戒备的眼神下，秦正川嘴角轻扬，右手抬起，托住下巴。
左手在沙地上随手抚过，捻了捻手中的细沙。
以一种缓慢又平淡的语气开口了：
“一个尝试。”
一个尝试？什么尝试？
这人说话怎么这样？
老龟道人只觉得脑袋上青筋暴了暴。
他深吸一口气，沉声道：
“阁下，大家都是万年的老东西了，正常点说话不行么？”
秦正川嘴角微不可见地僵了一下。
哦豁！翻大车！
虽然内心慌得一批，但娴熟的业务能力还是让他飞快反应过来。
开口，给人设打了个补丁：
“抱歉，许久不曾与人交流，生疏了。”
老龟道人见秦正川这句说得真诚，不似作伪。
于是也不再细究。
他从半空中落下身子，走到秦正川不远处。
在沙地上，也寻了块地，席地而坐。
秦正川在老龟道人坐下的瞬间，用一种漫不经心的语气，开口道：
“我自认为隐藏颇深，不知你是如何发现我的？”
这个时候抢先开口，占据先机，将对手带入自己的节奏，就能尽量多收集信息。
老龟道人刚坐定，思绪才起，便听到秦正川的问题。
他轻轻一笑：
“一个尝试。”
秦正川：……
这扔出去的回旋镖，最终还是插在自己脑门上。
见秦正川微微楞神的模样，老龟道人顿时笑出声来：
“阁下，对不住，我也太久未与同道交流，兴奋了些。”
同道？有意思了。
秦正川快速调整了姿态，轻轻摇头，说道：
“无妨。不过既然你把我拉进这方世界，想来也不只是为了打个招呼？”
老龟道人点点头：
“原本只是担心那小丫头被骗，现在看来，倒是我小觑阁下了。”
“哦？”
“这方世界乃我的天赋神通所化幻境，一旦进入，本源毕现。”
“我这靠近才发现，阁下这一身先天道躯，隐有上古道韵流转，屏蔽天机，截取因果……想来不是转世之身，便是有先天灵宝护体。”
“此等身份，又何必图我一个小小的龙绡宫。”
听到这里，秦正川心中震惊。
上古道韵，屏蔽天机，截取因果？
难道是……情报石板？
他不动声色，微微颔首。
老龟道人见秦正川承认，不由爽朗一笑。
伸手一挥，一张石质小桌出现在两人之间。
上面摆着一壶两杯。
壶，是金丝玛瑙鱼嘴壶。
杯，是冰玉镂雕夜光杯。
那壶自动飞起，为杯中斟满美酒。
一杯径直飞到老龟道人手上。
一杯落在秦正川面前。
他举杯，示意秦正川。
看着眼前夜光杯中散发着清香的酒液。
秦正川伸手，持杯，示意，然后——
一饮而尽。
饮毕，老龟道人赞道：
“好胆色，阁下不怕我在酒液中下那散魂之毒？”
秦正川的脸色有些发红，刚刚那酒也不知是什么酿的，闻着清香，一口下去，滋味却是格外浓郁，有些上头。
闻言，他摇头笑道：
“我转世后，记忆封去大半，修为也是从无开始。道友想要杀我，易如反掌，又何须用这鬼蜮伎俩。”
适当暴露点“身份”信息，在对方释放好感的时候，利用倾诉脆弱点这个方法，迅速拉进距离。
真真假假，秦正川每一步都走的很小心。
果然，老龟道人面露笑意：
“阁下说笑，自然是不会的。”
“我只是好奇，阁下这转世重修，可是有什么说法？”
这……
秦正川迅速回忆着所有关于洪荒的传说故事。
但他不知道现在是洪荒的什么时代，肯定不能牵扯到圣人、十二金仙这些出名的人物。
万一说岔劈了，把没发生的事儿给讲了出来。
暴露了暂且不论，按洪荒世界的尿性，那因果肯定会缠上来。
没准圣人的眼睛就盯过来了。
虽然老龟说他屏蔽天机，但他可不敢赌，圣人全力演算之下，自己的情报石板能不能挡住。
那就只有……
他略略低吟，最后摇了摇头：
“记忆已被封印，许是牵扯到什么大因果，不能言说……道友还是别打听为好。”
又反口一问：
“但我观道友倒是有些熟悉感，不知道友来自何处，也许转世前，我们曾见过？”
一声“道友”，叫得老龟道人双眼半眯，但当问到“来自何处”时，眼神又微微暗淡。
他站起身子，背对着秦正川，看向那茫茫大海。
海浪翻涌，海风渐起。
良久，一声叹息。
“阁下，可曾经历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