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儿媳嘴脸

王建业脸上那股子热切，几乎要溢出来，与李娟那副急吼吼的模样如出一辙。

两双眼睛，都放着同样的光，贪婪而又急切，直勾勾地盯着王志玲，仿佛她是什么会下金蛋的母鸡。

王志玲靠在冰冷的土墙上，胸口的气息依旧不甚顺畅，但脑子却清明得很。

她看着眼前这两个变脸比翻书还快的儿女，心中只觉得阵阵发寒，却也生出几分可笑。

真是她的好儿子，好儿媳啊！

前一刻还嫌她是个累赘，恨不得她立刻咽气，省下药钱。

现在一听到自留地能种经济作物，能赚钱，能有“高价收购”，立刻就换了副嘴脸，恨不得把她供起来。

李娟见王志玲只是冷冷地看着他们，并不答话，心里有些发毛，但那股子对钱财的渴望，让她顾不上太多。

她又往前凑了凑，声音放得更软，带着几分讨好：“娘，您就跟我们说说呗，那地里到底种什么好？您有经验，您给拿个主意。还有那种子……要是真是金贵的药材种子，可得好好伺候着，不能耽误了！”

王志玲淡淡地扫了她一眼，又看看王建业那副期盼的傻样，终于缓缓开口，声音带着病后的沙哑，却透着一股子琢磨不透的意味：“有些事，不是你们想得那么简单。”

一句话，轻飘飘的，却像一盆冷水，浇在了李娟和王建业火热的心头。

不是那么简单？

什么意思？

李娟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心里头那股子火热劲儿被压下去不少，却也更添了几分痒痒。

婆婆这话里有话啊！

难道那种子真是什么了不得的宝贝？

还是说，这事儿有什么她不知道的门道？

她还想再追问，可见王志玲说完那句话便闭上了眼睛，一副不愿多谈的疲惫模样。

李娟纵有满肚子疑问，也不敢再逼问太紧，生怕真把这老虔婆再气出个好歹来，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她只能讪讪地收回了话头，与王建业对视一眼，两人心里都跟猫爪似的。

夜渐渐深了。

东厢房里，王志玲躺在冰冷的土炕上，双眼睁着，毫无睡意。

窗外，月光惨淡，将窗棂的影子投在地上，拉得老长。

身体的虚弱感依旧存在，每一次呼吸都带着些微的滞涩，但她的头脑却异常活跃。

刘根生带来的消息，像一颗石子，在她原本已经沉寂的心湖里，再次激起了波澜。

经济作物，高价收购，药用价值……

这些词，在她脑中盘旋。

原本，她是打算等身体好一些，就快刀斩乱麻，跟这几个不孝儿女彻底分家。

她宁愿自己一个人清清静静地过日子，也不想再跟这些吸血的蚂蟥纠缠不清。

可现在……

她想起了古先生给的那几颗种子，以及他临走时那句谢礼。

古先生那样的人物，送出的谢礼，岂会是凡品？

她隐约觉得，那些种子，恐怕真如李娟他们猜测的那样，是某种珍贵的药材。

如果是真的，这不仅仅是一个赚钱的机会，更可能是一条改变眼下困境的生路。

只是，种地需要人手。

她这具身体不中用，短时间内根本干不了重活。

王建业和李娟……

王志玲的指尖轻轻敲击着炕沿。

这两个人，虽然自私自利，贪婪短视，却也是现成的劳动力。

若是彻底分了家，他们只会坐吃山空，或者继续在外面惹是生非，败坏这个家。

与其那样，倒不如……

一个念头，在她心中逐渐清晰起来。

暂时不提分家。

利用这次机会，将家里的主动权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

至于王建业和李娟，哼，既然他们这么眼热这自留地里的“好处”，那就让他们出工出力好了。

她倒要看看，这两个人，能有多大的“价值”可以榨取。

她又想到了赵寡妇。

自留地种经济作物的消息一旦传开，屯子里的人，尤其是那个唯恐天下不乱的赵寡妇，定然会议论纷纷。

若是知道她手里可能有珍贵的药材种子，赵寡妇那张破嘴，指不定会编排出什么更难听的谣言。

甚至，会不会有人动歪心思，盯上她的自留地和种子？

看来，得早做打算，防患于未然。

西厢房里，灯火摇曳。

王建业和李娟哪里睡得着。

两人盘腿坐在炕上，中间隔着一张矮脚炕桌，桌上放着一盏昏黄的煤油灯。

“你说，娘那话到底是啥意思？”李娟压低了声音，眉头紧锁，脸上满是琢磨不透的焦躁，“什么叫‘不是你们想得那么简单’？难道那地里还能种出金元宝不成？”

王建业也是一脸的困惑，他挠了挠头，闷声闷气地说道：“娘的心思，我哪猜得透。不过，听刘队长的意思，这回政策可是实打实的，种好了真能赚钱。”

“废话！我当然知道能赚钱！”李娟白了他一眼，有些不耐烦，“关键是，咱娘手里那几颗种子！我瞅着她宝贝得跟什么似的，八成真是好东西！”

她越想越觉得心痒难耐，仿佛已经看到白花花的银子在向她招手。

“建业，”李娟凑近了些，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股子怂恿的意味，

“要不……你再去探探娘的口风？就说你担心她身体，想帮她分担点地里的活儿。看能不能套出点话来，问问那种子到底是啥，怎么个种法。”

王建业有些犹豫：“娘刚醒，又说了那话，我再去问，她能说吗？别又把她给气着了。”

“你傻啊！”李娟恨铁不成钢地戳了一下他的脑门，“你不会捡好听的说啊？就说你孝顺，想替她分忧解难。再说了，她现在病着，地里的活儿早晚不得咱们干？早点知道，早点准备，也能抢占先机不是？”

她眼珠子一转，又有了新的盘算：“实在不行，咱们就想办法……把那种子弄到手！”

“弄到手？”王建业吓了一跳，“那可是娘的东西，咱……咱怎么弄？”

“笨！”李娟压着嗓子，声音里透着一股子狠劲儿，

“她现在病着，咱们就说帮她保管。等种出来了，卖了钱，还不是这个家的？再说了，她还能活几年？将来这些东西，不都得是咱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