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产房血槐

  • 槐阴夜行
  • 识梦
  • 2042字
  • 2025-05-06 22:53:16

槐荫医院废弃住院部的电梯井里垂着藤蔓,沈南星握紧战术手电,光束扫过墙面的儿童涂鸦。那些蜡笔画在霉斑中扭曲变形,所有太阳都被画成铜钱形状,树下小人牵着的不是气球,而是悬浮的青铜镜。

“1993年火灾后这里就封存了。“江临风割开铁链,锈渣落进积水中泛起油膜状虹彩,“但你母亲当年生产的206病房完好无损。“

沈南星的五帝钱串突然绷直,指向三楼妇产科方向。楼梯拐角的护士台后,人体模型正用针筒抽取自己的塑料血液,输液架上挂着串风干槐花。

推开206病房的瞬间,浓烈的茉莉香扑面而来。泛黄的产床铺着崭新床单,床头柜摆着1983年5月8日的台历,分娩记录本上的墨水还未干透。

“沈清秋,女,23岁,头胎...“沈南星念到“胎盘异常“时突然噤声。记录显示她出生时脐带缠着槐树根,接生护士在备注栏画了诡异的符咒——与地宫青铜棺上的纹样完全一致。

江临风掀开天花板夹层,灰尘中坠下本裹尸布包着的相册。首张照片是婴儿沈南星躺在产床,胸口胎记处贴着片槐树叶。背景里戴青铜面具的医生手持玉扳指,正在往保温箱滴入黑色液体。

“你父亲参与了这个仪式。“江临风用紫外线灯照向照片,隐藏文字显现:“第七代镜种培育成功“。

手机突然收到监控警报。法医室传回的画面里,苏晚晴尸体长出的槐树已结出人面果实,每张脸都在重复沈南星在地宫念过的尸检术语。当镜头转向证物柜时,封存的玉扳指正高频震动,在钢化玻璃刻出“206“的数字。

产床下传出指甲刮擦声。沈南星趴下查看,床底钢板刻满倒置的工尺谱,谱面上凝结着树脂状血滴。当她用棉签采集样本时,血滴突然立起,顺着棉签爬进防护服袖口。

“别看眼睛!“江临风突然厉喝。病房更衣镜表面结满菌膜,菌丝正拼凑出沈南星母亲的脸。镜中沈清秋突然撕开自己的腹部,掏出个缠满根须的婴儿——那孩子睁开眼的瞬间,沈南星后颈的槐树刺青开始燃烧。

走廊传来轮椅滚动声。沈南星持枪冲出,只见数十个裹尸袋正自行拉上拉链,排列成送葬队伍向育婴室移动。为首裹尸袋的透明视窗里,苏晚晴腐烂的脸突然贴上来,眼眶里开出的槐花喷出孢子粉。

育婴室恒温箱集体爆亮。每个箱内都漂浮着胎儿标本,脐带连接着顶部的青铜镜。当沈南星的手电照向镜面,所有胎儿突然转身,面部赫然是不同年龄段的她。

“这是时间镜冢。“江临风砸碎某个恒温箱,胎儿标本在空气中氧化成灰烬,“有人把你的生命轨迹分割存放,就像电影分镜。“

最内侧的保温箱突然坠地。摔碎的玻璃渣中,足月女婴正攥着半块警员徽章爬来——编号正是沈南星的。当她试图后退时,发现双脚已被菌丝固定在地面。

江临风挥刀斩断菌丝,刀刃却劈进突然浮现的镜面。镜中伸出九只戴玉扳指的手,将他拖入倒置的手术室场景。沈南星扑向镜面,却穿透到1949年的产房:穿白大褂的父亲正在给孕妇注射槐树汁,那孕妇的肚子透明如琥珀,可见胎儿胸口嵌着铜钱。

“南星,快醒!“现实中的呼唤带着电子杂音。沈南星惊醒发现自己躺在产床,七面青铜镜环绕成阵,镜框镶满玉扳指。江临风被根须倒吊在天花板,怀表链正将他的血导入镜阵中央。

镜面同时映出不同年龄的沈南星。五岁那年溺水的她、十八岁初入警校的她、昨夜在地宫逃亡的她,此刻都在镜中疯狂拍打镜面。当她们的手掌重叠在现实镜面时,沈南星的皮肤开始呈现玻璃质感的裂痕。

“用胎血破阵!“江临风嘶吼着扯断根须坠落。他甩来的手术刀精准刺入沈南星左手静脉,血珠溅上镜面的刹那,所有镜像发出高频尖叫。

血液在镜面晕染成八卦阵。沈南星趁机扯下玉扳指砸向阵眼,扳指却悬停在空中,将她的血吸成螺旋状血线。阵中央浮现父亲的全息投影,他手中的槐树苗已长出人脸叶片。

“你是我最完美的镜种。“父亲的声音混着电流杂音,“四十九个时空的你将在子时融合,成为新的...“

爆炸声打断话语。走廊冲进的实习生小周举着燃烧瓶,火焰中无数裹尸袋如融化的蜡烛。沈南星趁机拔掉输液架插进镜阵,电流过载的火花中,所有玉扳指同时炸裂。

江临风拽着她跳窗逃生时,整栋住院部开始镜面化。砖墙变成流动的水银,窗户析出雪花状结晶。他们在坠落到三楼的瞬间,看见206病房的产床自行竖起,变成刻满符咒的青铜镜框架。

安全通道的荧光指示牌渗出黑血,拼成新倒计时:19:07:33。小周突然僵硬地转身,瞳孔变成槐树年轮状:“沈医生,产科病历第49页...“

她的头突然180度扭转,后脑勺裂开,涌出成千上万只发光孢子。沈南星开枪射击的瞬间,孢子群聚合成父亲的脸,说出最后的遗言:“去老宅找...镜子背面...“

摩托车冲进暴雨时,沈南星发现左手静脉的伤口已愈合,皮肤下浮现微型镜面物质。后视镜里的江临风正在融化,他的右耳垂滴落的不是血,而是青铜溶液。

“你究竟是谁?“她嘶声质问。

江临风扯开衣领,露出心口的槐树刺青——与她的胎记互为镜像:“我是上一任镜种,你父亲的...失败品。“

老宅轮廓在闪电中显现时,两人同时看到骇人景象:整栋建筑被巨型青铜镜包裹,镜中老宅完好如新,八岁的沈南星正在槐树下招手。而现实中的槐树已石化成镜框,每根枝条都嵌着玉扳指。

暴雨冲刷着摩托车头盔,沈南星在雨幕中看清镜面浮现的倒计时——此刻的数字是鲜红的19:07:32,与安全通道显示的时间相差整整二十四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