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许氏的天下之谋!
- 武侠世界的时间掌控者
- 渡红尘
- 2550字
- 2025-05-24 12:00:42
甲板上,咸涩的海风卷着碎浪扑来。
许昌林站在雕花木栏旁,锦袍被风掀起一角,露出腰间的火器。
他的目光穿透围栏间隙,凝望着东南方海天相接处翻涌的银灰色浪涛,右脚前掌无意识地叩击着甲板,发出细碎的“哒哒”声。
听着许言豪迈的笑声,他非但没有慌乱,反而平静了下来。
指尖缓缓抚过围栏上斑驳的痕迹,喉结在小麦色的皮肤下轻轻滚动,掌心的冷汗在木纹里洇出一片水痕。
许昌林的双手覆上自己的面颊,指腹用力揉过眉骨与下颌,将眼底翻涌的杂念像揉皱又展平的宣纸般压下,只余下眸光里几丝未褪的怔忪。
“难道爹另有谋划?”,他若有所思,斟酌着开口。
许言负手而立,衣袍被晨风吹得猎猎作响。
他屈指叩了叩围栏的木板,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目光却始终盯着北方天际线。
那里正有铅灰色的云层堆叠,如同一幅未干的水墨长卷。
“你担心朝廷对付我许家,却忘了一件事。”
他忽然转身,食指戳向许昌林的心口,像老猎手在展示猎物咽喉的致命伤般,冷笑道:“他凭什么对付我许家。”
朝廷凭什么!?
许昌林重复着这句话,垂首盯着父亲交叠的靴尖,见那双鹿皮靴的鞋头已被咸水浸得发皱,却仍固执地保持着上扬的弧度。
不等他想明白,许言的声音已裹着海风扑面而来:“大炎皇朝海禁多年,水师废弛。纵观如今的大炎皇朝水师,船不过一千,水军不过数万人。”
“可大炎皇朝的海岸线有多长?”
“自南到北,何止数千里。”
“福州官面上有船两百余艘,可真正能航行出海的不到一百艘,兵不过两千人。”
他的手掌突然在空中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仿佛要将整片海域都纳入掌控,瞳孔里跳动着朝阳的碎金,坚定道:“只要为父兼并鬼脸七,我许家的本部兵马便超过万人,各路盟友虽人数不多,亦能凑个近万人。”
“纵观整个南方海域,还有谁是我们许家的对手。”
说到这里,他忽然放柔了语气,指腹轻轻擦过围栏上的木刺:“不过兵马虽然重要,却也不是为父最想要的东西。为父最需要的东西,还是东夷的港口,土地,人口。”
“只要拿下东夷的港口,我许家本部便可以自福州,海外各地转移到东夷。”
“到了那时候,我许家进退自如,朝廷拿什么来对付为父?”
许言语气平静,却自有一股将天下棋盘操纵掌中的霸气。
他昂首眺望初生的骄阳,水天一色的海面在他眼底铺成鎏金画卷,连鬓发都在晨光中泛着冷峻的光。
许昌林认真思考,刚要开口,却又被忧虑攫住舌尖:“您之前说,当今皇朝的制度是为了垄断天下致富之路。海贸之利丰厚,朝廷焉能坐视不理。”
“我许家做大,必然会成为朝廷的眼中钉,肉中刺。如此说来,许家与朝廷必有一战?”
“哈哈,吾儿能想到这点,已经很好了。”
许言哈哈大笑,揽住许昌林的肩膀,掌心的厚茧隔着衣领硌得他生疼。
“不过你的眼光太窄,只看到了足下,没有看到远方。”
许言指向北方,以及东方,神色多了几分玩味与冷酷,指尖仿佛要刺破铅云。
“朝廷虽然灭了鞑靼的王庭,掳掠鞑靼百姓数十万百姓南下。但鞑靼本就是游牧民族,大量鞑靼人散于北方草原,或东去,或西去,朝廷没有余力继续追击。”
他的声音忽然低哑下来,手掌缓缓抚过围栏裂纹,仿佛在摩挲一张暗藏玄机的舆图:“眼下朝廷虽然迁徙大炎皇朝的百姓北上,可北方的环境并不适合固定居住,难以管理。”
“朝廷看似北扩数千里,可真正能管辖的范围极小,大量土地仅仅是名义上归属朝廷。”
“现在的北方草原,就好似一个烂泥潭,束缚了朝廷的手脚。朝廷想要控制北方,就需要投入大量的人力物力。可投入大量的人力物力,所能收获的利益远远低于投入。“
“但凡朝廷财政吃紧,在北方的投入下降,统辖的范围,以及对各地的管控力,都必然降低。”
许昌林若有所思,喉间突然泛起涩意,望着父亲被海风吹乱的额发,终于轻轻颔首:“对大炎皇朝而言,拿下北方没有半点好处,反而成了甩不掉的包袱!”
“朝廷此次为了消灭鞑靼,耗时八年,动用的人力物力财力无法计量,真正得到的财富远远比不上消耗。”,许言唇角浮起几许嘲讽,指腹擦过木刺时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自北伐之后,西北各州大乱,江南,川府等地也纷纷发生起义。“
“如今北方虽平,但朝廷国库空虚,否则又怎么会开海禁,准许民间进行远洋贸易。”
“若只是如此,朝廷缓上几年,倒也不是没有能力对付我许家。”
他忽然冷笑一声,袍角在风里猎猎。
“哼,只是大炎皇朝的敌人又岂止鞑靼。”
“川府鸿洲杨家对朝廷早有不满,两年前朝廷派兵五千攻打杨家,却反而被杨家打得大败。”
“事后杨家家主杨应龙主动认错,朝廷又忙着收拾北方鞑靼,这才勉强平息下来。”
“只是开弓没有回头箭,杨家杨应龙可不是一般的角色,深知这一点。此前杨应龙之所以主动服软,只是因为杨家尚未准备好与朝廷全面开战。”
“最近两年杨家在川府等地招兵买马,目的不言而喻。”
“且不说川府的乱象,一年前丰臣秀吉一统东瀛。”
许言的目光忽然投向更遥远的东方,那里的云层正被染成血色:“自丰臣秀吉统一东瀛后,大肆扩军,整顿军备,不断向高丽的方向增兵,有意彻底吞并高丽。”
“高丽军备废弛,王室无能,焉能抵挡丰臣秀吉。”
“这一战,高丽必输无疑。一旦丰臣秀吉拿下高丽,对大炎皇朝而言威胁更甚鞑靼。”
“当今圣上虽然好大喜功,骄奢淫欲,却也是能力不凡的帝王。他绝不会看着东瀛拿下高丽,到时候大炎皇朝必将出兵干涉。”
“眼下朝廷国库空虚,非十年休养生息,不能有所改变。”
说到这里,甲板下突然传来龙骨与海浪相撞的闷响,仿佛天地都在为这翻云覆雨的谋划震颤。
许言的声音陡然拔高:“一旦北方高丽,或者川府出现变故,北方草原必然逐渐失控。”
“到了那时候,朝廷又有什么能力重整水师,对抗我许家?”
“东瀛的水师同样觊觎东夷等地,一旦丰臣秀吉对高丽全面开战,朝廷为了抵御东瀛人对南海的入侵,必然要重用我许氏。”
“他们会求着为父当官!”
“届时,我们可借用朝廷的名义垄断南洋等地的海外贸易,积累财富,招兵买马。”
“给为父二十年的时间,为父将为许家留下十数万兵马!”
他忽然张开双臂,任由海风灌进广袖,整个人如同一面即将升帆的巨舰:“到那时候,我许氏退可称雄南洋,进可成为大炎皇朝的世袭贵族,执掌一方。一旦天下有变——”
话音未落,他已转身凝视许昌林,目光里的锋芒忽然化作春水:“日后便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了。”
许昌林抬头望着父亲的剪影,朝阳将他的轮廓镀上金边,袍角在风里猎猎如帆,竟似要将整个海面都收进行囊。
望着对方被阳光照亮的眉骨,第一次真正读懂了“谋天下”三个字的重量。